他缓缓抬头,眼中死灰复燃。
当夜,楚云舒吹响铜哨,三短一长。
不久,黑衣女子现身:“小姐,老夫人已启动‘丹砂行动’,七大道观以炼丹名义收硫,明日午时第一批抵窑址。”
“告诉老夫人,”她淡淡道,“木炭务必干燥,含水量不得超过三厘。”
三日后,废弃皇家砖窑内。
第一座“双炉回流提硝塔”拔地而起,铁管交错,蒸汽升腾。
雷三爷亲自掌炉。
第一炉硝水凝结后呈灰褐,杂质极多。
他怒摔陶盆:“纸上神仙,地上废物!”
楚云舒闭目,调取识海数据,调整冷凝坡度三分,增开二级沉降槽。
第二炉,色泽稍清。
第三炉,冷却池中终于析出晶莹层叠的白色结晶,宛如初冬新雪。
她走上前,热浪扑面,发丝被燎得微卷。
她持铁钳拨开炉门,按“几何热流角”微调风门三度。
炉火骤变——由橘黄转为炽烈青白,灼目刺眼,映得人脸通红。
一个时辰后,开炉取硝。
众人屏息。
楚云舒取一撮投入火盆。
“轰——!”
巨响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火球冲天而起,赤光照亮半空。
热浪席卷十步,逼得众人后退踉跄。
雷三爷“噗通”跪地,重重磕头,额头触石,声音嘶哑:“神工!此法……胜我雷家祖传七分!”
就在这爆燃余音未歇之际,马蹄声破夜而来。
信使飞身下马,单膝跪地,声音颤抖:“禀大人!代州八百里加急!守将赵破虏上奏,北狄兵锋过盛,民心惶恐,他……欲弃城南撤!”
众人色变。
楚云舒却神色不动。
她缓步登上砖窑高台,夜风吹动衣袂猎猎作响。
远处,十二座提硝塔尽数点火,喷焰如龙,火光冲天,将半边夜空染成血红。
她手中那张矾纸背面,早已绘满密密麻麻图形与标注——赫然一幅《三段雷阵山峡布防图》。
识海深处,“兵法推演”模块雏形浮现,正无声模拟黑水峡两岸山体崩塌路径、方量与覆盖范围。
“徐怀安要我即刻入宫面圣?”她望着北方风雪,嘴角勾起一抹冷弧,“好啊——我这就去。”
“不过,我带去的不是哭哭啼啼的奏本,而是能把北狄三万铁骑连同他们的脊梁骨,一同炸塌在雁门关前的雷。”
话音落,高台下,第一辆满载新火药的马车悄然驶出废窑。
厚重车轮碾过初春残雪,留下两道深邃印辙,坚定不移地指向那片等待末日降临的北疆。
代州城头,守将赵破虏望眼欲穿,盼着南撤圣旨。
他尚不知晓,决定雁门关乃至整个北境命运的,并非御书房里那支犹豫的朱笔,而是一支正逆着风雪、疾驰向北的无名车队。
车队不载粮草,不载兵卒,只载着足以将天与地都彻底颠覆的——雷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