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楚云舒心头猛然一震,似有一股暖流自丹田涌起,贯通四肢百骸。
她袖中那枚古老的血纹玉简微微发烫,“军”字血纹自顶端缓缓下延一寸,光华流转。
她抬起头,望着东方天际那一抹即将破晓的微光,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极淡的笑意。
她轻声低语,像是在对自己说:“不是我要赢过你们,而是我……不能输给他们。”
晨风拂面,残雪映辉。
昨夜怒吼的火把早已熄灭,取而代之的是静默的叩首。
那些曾誓要砸毁药庐的老兵们,此刻额头深埋雪中,如同敬拜新生的黎明。
就在这万籁俱寂之时,远处山脊传来一声孤鹰长鸣,凄厉划破长空。
紧接着,马蹄踏破薄霜,由远及近——
一名斥候滚鞍下马,连滚带爬冲至帐前,声音嘶哑而急切:
“报——!将军!昨夜至今,北狄斥候夜探活动异常频繁!我部在营地西侧山脊的雪地上,发现了数串不属于我军的、新鲜的脚印,尚留余温!”
那斥候话音未落,帐内刚刚缓和的气氛瞬间再次绷紧,仿佛一根拉到极致的弓弦,寒意刺骨。
空气凝滞如冰湖,连炭盆中火星爆裂的“噼啪”声都清晰可闻。
赵破虏那只独眼猛地一睁,煞气四溢,手已按在腰间刀柄上,发出“呛”的一声金属摩擦音——那声音尖锐得像狼牙刮过铁甲,在寂静中激起一阵战栗。
他向前一步,皮靴踏地,震起细微尘灰,声如闷雷:“将军!末将请令!带一百精锐,摸上山脊,将这些北狄的狗崽子剁成肉酱喂狼!”
杀气瞬间弥漫开来,身后的亲兵们亦是个个目露凶光,牙关紧咬,指节因握刀过猛而泛白。
昨夜的憋屈和对袍泽惨死的悲愤,正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
有人喉头滚动,吞咽着血腥味的唾液;有人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痛。
然而,楚云舒只是静静地听完,缓缓抬起眼帘。
那双漆黑的瞳孔里没有丝毫波澜,仿佛结着一层万年不化的寒冰,映不出半点火光。
她的呼吸极轻,几乎与帐外风雪掠过帆布的窸窣声融为一体。
她只轻轻吐出两个字:
“不给。”
赵破虏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将军?”
“他们要的是光,那就,一寸都别给。”楚云舒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仿佛一位严谨的匠人,在陈述一个最基础的物理定律。
“他们想借灯火判断我军虚实,窥探我军兵力部署,既然如此,我们就变成一个看不见的幽灵。”
她转向一旁的厨头王大勺,命令简洁清晰:“传令下去,今夜亥时起,全营熄灭所有明火。营帐、哨塔、篝火,一律不许见光。灶火全部改用地下暗炉——前日勘察地形时已命工兵预掘三处基坑,其余以陶瓮加盖闷烧,减少烟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