篷,贪婪地呼吸着新鲜而冰冷的空气,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有人笑着往新燃的篝火里扔干柴,火星飞溅;也有人蜷缩在角落,双手止不住颤抖,耳边仍回荡着昨夜刀锋割喉的声音。
胜利是真的,但梦魇也不会一夜消散。
那根紧绷了太久的弦,终于可以稍稍松弛。
未来,那个曾经被血与雪的浓雾笼罩的未来,似乎,终于又有了一条可以走下去的路。
营地中央,燃起了自南下以来最旺的一堆篝火,火焰舔舐着天空,驱散了最后一丝阴霾。
所有人都在期待着,那场迟来的、属于胜利者的庆功宴。
篝火噼啪作响,炙烤的牛肉在铁叉上滋滋冒油,金黄的油脂滴落炭火,腾起一缕带着焦香的白烟。
酒气混着肉香,在冰冷的夜风中弥漫开来,像一层薄纱般裹住营地,终于驱散了连日来萦绕不去的血腥与死亡气息。
士兵们围坐在火堆旁,一张张冻得通红的脸膛被火光映得发亮,皲裂的嘴角咧开,露出久违的、毫无保留的笑容。
他们大声唱着江南小调,嗓音粗哑却热切,陶碗相碰,发出沉闷而欢快的声响,碗沿磕出细小的裂纹,酒液溅在雪地上,瞬间结成琥珀色的冰珠。
就在这欢腾的气氛达到顶峰之时,一骑快马自南面官道狂奔而来,马蹄踏碎积雪,溅起一片银雾。
马背上的人影还未靠近,一声夹杂着狂喜与哽咽的嘶吼已划破夜空:“裴大人!裴大人他还活着!他从北狄天牢里杀出来了!”
仿佛一瓢滚油泼入烈火,整个营地瞬间炸开了锅!
“裴大人没死?”
“苍天有眼!裴大人吉人天相!”
欢呼声如山崩海啸,甚至盖过了篝火的爆裂声。
有人跳起来挥舞手臂,有人抱着战友嚎啕大哭,泪水在寒风中迅速凝成冰晶。
裴衍,这个名字对这支从江南道一路杀出来的军队而言,不仅是昔日的同袍,更是精神上的另一根支柱。
传令兵从马上滚落,被众人七手八脚地扶起,他顾不上喘气,从怀中掏出一个用层层油布包裹的硬物,直奔中军帐:“将军!这是裴大人让我带给您的信物!”
帐帘掀开,楚云舒一身常服,正静静地看着沙盘。
烛火在她眸中跳跃,映出沙盘上蜿蜒的河道与星罗棋布的营寨。
她身上没有半分庆功的喜悦,仿佛外界的喧嚣与她隔着一层无形的壁障。
当那件信物被呈上时,她的目光才终于从沙盘上移开。
那是一块玉佩的残片。
通体焦黑,边缘布满了细密的裂纹,显然是经历过烈火的焚烧。
原本温润的质地荡然无存,只剩下顽石般的粗粝。
更令人心惊的是,残片的一角,竟被磨得异常圆润光滑——那不是工匠的手笔,而是长年累月贴身佩戴,被血肉与筋骨反复摩擦后留下的痕迹。
帐内的亲兵们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出征前,楚云舒挂在腰间的那块“楚”字血纹玉佩。
小铃捧着那块残片,指尖刚触到表面,一股刺骨的寒意便顺着指腹窜上脊背,她只觉得它烫手得厉害。
她颤抖着送到楚云舒面前,看着将军伸出的、那双因常年握笔与摆弄器械而骨节分明的手,小心翼翼地将玉佩接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