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侯的煊赫与荣耀,尚未在京城完全发酵,楚云舒便已悄然从这名利场的漩涡中心抽身。
那些雪片般飞来的贺帖与纷至沓来的宾客,尽数被挡在尚未挂匾的侯府之外。
她换上一身寻常的青布长衫,头戴一顶压低了帽檐的仆役软帽,身影如一滴水汇入人海,消失在京城东南角那片终日黑烟缭绕、传来叮当之声的工匠区。
这里,才是她真正的战场。
刺鼻的煤烟裹挟着铁屑灼烧后的腥气扑面而来,热浪翻滚,仿佛连空气都在微微扭曲。
耳边是锻打铁砧的“铛铛”闷响,拉锯木料的“嘶啦”长音,还有淬火时冷水遇高温金属爆发出的“滋——啪!”裂帛之声,交织成一片震耳欲聋却又充满生机的钢铁交响。
脚下粗砺的砂石硌着靴底,汗水顺着额角滑落,在颈间留下一道微痒的湿痕。
楚云舒径直走进最大的一间工坊,这里是她亲手组建的军工司研发重地,如今正悄然进行着部分技术的民用转化。
工坊一角,军匠首领鲁三正满头大汗,对着一张繁复的图纸愁眉不展。
他面前摆着一个古怪的木铁混合造物,由连杆、齿轮和一根长长的汲水管组成,正是楚云栖绘制的简易曲轴水泵。
这东西理论上能极大提升提水效率,可无论鲁三如何调试,那传动结构总在一处关键节点上显得滞涩,能量损耗极大。
楚云舒默然伫立片刻,看出了症结所在——一个微小的力臂角度偏差,导致了动能传递不畅。
她没有出声,只是悄然走到鲁三身后,趁着他低头擦汗的瞬间,指尖微动,一道旁人无法察觉的【智慧点】流光,无声无息地注入了那张图纸之上。
那道流光如一缕清泉,瞬间点亮了鲁三混沌的思绪。
他猛地一拍大腿,眼中迸发出狂喜的光芒:“对了!是这里!我怎么就没想到,只要将这连杆的榫卯角度内收三分,再加一道反向的助力棘轮……天呐!简直是神来之笔!”
他激动得浑身发抖,立刻招呼工匠进行改造。
楚云舒则悄然转身,深藏功与名。
当晚,京郊一片久旱的农田旁,在数百乡民紧张而期待的注视下,随着鲁三奋力压下杠杆,那台脱胎换骨的水泵发出一阵流畅的“嘎吱”声,长长的汲水管末端,一股清冽的井水如一道银龙,喷薄而出!
“出水了!老天爷啊,真的出水了!”
短暂的寂静后,田埂上爆发出近乎癫狂的欢呼。
百姓们又笑又跳,喜极而泣。
这不仅仅是水,这是他们来年活命的希望!
几乎在同一时刻,楚云舒的识海中,那枚温润的侯印虚影轻轻一震。
【叮!水利惠民,泽被一方。宿主实践知识,功德点+70!】
而此时的京城另一端,致仕老翰林周明远的府邸,灯火三日未熄。
这位在金殿之上以死相谏的老臣,自从亲眼目睹了火龙车的恐怖威力,以及殿外那三千铁甲、万民火海的震撼场面后,便将自己关进了书房。
他没有思考如何继续弹劾,而是疯魔般翻阅起历朝历代的《实录》与《策论》,试图从故纸堆里,为自己坚守一生的“纲常伦理”寻找最后的支撑。
然而,他找到的,却是对自身信念的彻底颠覆。
“《汉书·西域传》……冯嫽,一介女流,以使节身份持节杖,宣慰乌孙,定邦交,安西域……竟有此事?”
“《旧唐书·平阳昭公主传》……公主统娘子军,亲临战阵,所向披靡,为大唐开国立下赫赫战功!”
“啪!”周明远猛地一拍书案,力道之大,震得笔架上的狼毫都跳了起来。
他花白的胡须颤抖着,浑浊的老眼中第一次出现了迷茫与挣扎。
眼前浮现当年自己年轻时也曾呈递变法奏疏,却被同僚讥为“离经叛道”,最终黯然退隐讲学的情景。
如今,一个女子竟能行此惊天伟业,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