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大人此言差矣!”一名年轻的御史挺身而出,正是当初在贡院门前第一个下跪的学子之一,新晋的言官,“若非楚侯以女子之身行不世之功,我等今日早已跪在金殿之上,迎的不是陛下,而是北狄酋首!楚侯能,为何天下女子不能?难道我大晏的江山,只靠男子支撑便安稳了吗?”
朝堂之上,瞬间分裂成两派,争吵之声几乎要掀翻殿顶。
而这场风暴的中心,镇国侯楚云舒,却并未出现在金殿之上。
她甚至没有踏出侯府半步,仿佛外界的惊涛骇浪与她全然无关。
“侯爷,沈姑娘她们……”楚月匆匆从外归来,脸上带着急色,“宫里已经吵翻了天,不少老臣都主张将人拿下问罪。”
楚云舒正在灯下批阅一份军工司的图纸,闻言只是头也不抬地问道:“都记录下来了?”
“是,主张严惩者三十七人,言辞激烈,以王忻书为首。持观望态度者过半,另有十二名新科进士出身的年轻官员,公然为沈姑娘她们辩护。”
“很好。”楚云舒终于放下笔,眸光平静如深潭,“堵不如疏。言语上的争辩是最无力的,要让她们闭嘴,就要拿出她们无法反驳的东西。”
她取过一张白纸,笔走龙蛇,迅速写下几行字,递给楚月:“立刻联络我们在江南的女塾‘影哨’,将这份《女子格物十二课》的手稿,连夜秘密刊印,分发至所有与我们有联系的女学。告诉她们,这比读一万遍《女诫》都有用。”
楚月接过一看,顿时愣住。
那上面没有半句经义策论,全是些闻所未闻的东西——“水泥简易制法”、“玻璃吹制初解”、“草木灰与油脂制皂法”……每一个都配有详尽的图解和步骤,通俗易懂。
“侯爷,这……”
“去做吧。”楚云舒淡淡道,“我要让那些闺阁女子知道,她们的手,不仅能拈花绣朵,抚琴作画,更能创造出改变生活,甚至改变世界的东西。”
命令一下,一股与朝堂争辩截然不同的暗流,在南方迅速涌动。
不过半月,江南的女学中悄然兴起了一股“动手实学”的热潮。
有女子依照课本,成功烧制出第一块粗糙但坚固的水泥砖;有女子用最简陋的炉子,吹出了第一个歪歪扭扭却能透光的玻璃瓶。
而最先被广泛应用的,是那“火油灯制法”。
当第一盏用玻璃瓶和棉线制成的火油灯,在一个深夜苦读的少女书房中被点亮,那稳定而明亮的光芒,瞬间驱散了烛火的摇曳与昏暗。
少女欣喜若狂,将此灯命名为“楚灯”。
一时间,“楚灯”风靡江南女学,无数少女借着这盏灯的光芒,得以在夜晚通宵达旦地攻读那些被楚云舒悄然送来的“新圣贤书”。
她们的眼界,第一次从绣楼闺阁,望向了格物致知、经世济用的广阔天地。
消息传回郑文谦耳中时,这位曾经极力阻挠女儿兴办女塾的前县令,正在家中读着女儿的来信。
信中,小铃详细描述了自己在军中学习医护知识,用新方法救治伤员的经历,字里行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自信与光彩。
郑文谦手捧信纸,老泪纵横,羞愧难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