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飞别了陈潜、诸葛易,数日奔行,已至任家镇。
此镇地处海疆,背倚青山,面朝浩淼,实乃鱼米富庶之地。
镇东头,一座气派庄园拔地而起,红瓦映日,粉墙耀眼,飞檐斗拱直欲破云,朱漆大门巍然耸立,正是雄踞一方的任家庄。
楚飞立于庄外高坡远眺,但见庄园广厦连绵,如卧龙盘踞。
庄外古木森森,拱卫四合,几条溪流如银带穿行林间,一派祥和宁静。庄内人声熙攘,热闹非比寻常。
星月无声,夜色如墨。
楚飞换过一身夜行劲装,身形如狸猫般轻捷,悄无声息地翻越庄墙高垛,飘然落于园中。
园内月华如水,倾泻一地银霜,奇花异草暗吐幽香,馥郁芬芳弥漫其间。
楚飞屏息凝神,借花木阴影巧妙游走。
偌大的庄园静得出奇,唯有巡逻庄丁的脚步声,单调地回荡在空旷的回廊院落之间,倍增几分森严。
他小心翼翼避开几路明岗暗哨,悄然潜近灯火辉煌的主厅所在。
未及檐下,已听得厅内传出激烈争执之声,犹如闷雷滚动。
楚飞双足轻点,展开上乘轻功,似一缕轻烟拔地而起,足尖勾住廊檐精雕细琢的木刻承重之处,整个身子竟如夜蝙倒挂,悬于梁下。
恰逢夜风微拂,檐角一枚古旧铜铃发出几声细微的清响,恰好掩盖了他衣袂飘动与呼吸间的微末声响。
厅内烛火摇曳跳动,将人影投射在雕花镂空的槅扇窗纸上,明暗不定,摇曳如鬼魅。
朦胧光影中,但见庄主任天行端坐中央紫檀雕花太师椅上,身披玄色织锦大氅,虽已年逾半百,腰背却挺直如标枪,不怒自威,一股刚正凛然之气充塞厅堂。
其面容刚毅如斧凿刀削,剑眉斜飞入鬓,一双虎目开阖间精光四射,似能洞察人心幽微。
眼角风霜刻下的皱纹里,深藏着经年的沧桑与无数次惊涛骇浪冲刷出的沉稳。
颔下三缕长须微微拂动,更添几分威严。
最为触目者,是其脖颈处一道狰狞如毒蛇蜿蜒盘踞的旧伤疤,那是昔日与元军浴血鏖战的印记,此刻在跳跃的烛光下更显惊心动魄。
左侧椅上端坐一人,身披暗红色织金僧袍,其上云蟒暗纹隐现,竟是潮州府归化堂首座——毗舍和尚。
此僧身形矮小精悍,一双细长眼睛斜斜上挑,目光阴鸷狠厉,宛如捕猎的毒蛇。
两只肥硕耳垂上各坠一枚嵌满松石的硕大金环,随着呼吸微微摇晃。
腰间玄铁令牌镌刻海东青图腾,他慢条斯理地捻动手中一枚莹润的羊脂玉扳指,发出细微的“咯咯”声,透着说不出的邪性。
右侧一人正是玄冰教右护法洪烈。
其身量魁梧似铁塔,面容冷硬如万载寒冰雕琢,高耸颧骨下鼻如鹰钩,薄唇紧抿成一线。
身着一袭玄黑劲装,外罩冰蓝斗篷,斗篷上一条冰龙栩栩如生,仿佛正吞吐着丝丝缕缕的寒气。
腰间那对冰棱双刀,刀身晶莹剔透,泛着幽幽蓝光,寒意砭骨刺肤。此刻他双臂抱胸,眼神扫视厅内,冰冷似霜,厅中烛光似都黯淡几分。
任天行下首左侧,侍立着护院教头张猛。
此人生得虎背熊腰,浓眉倒竖,环眼圆睁,尽显粗犷豪勇之气。
身穿洗得发白的褐色短打,一条粗布腰带紧紧勒住熊腰,腰间挂一柄厚重的雁翎刀,刀柄缠着褪色的红绸,在幽微的气流中兀自飘动。
右侧乃是师爷陈墨。
其人清瘦文弱,面容清癯,透出浓浓的书卷气。
一袭灰色长衫虽在衣摆处打了几处整齐补丁,却纤尘不染。
腰间悬一具精巧竹制算盘,并一个装着笔墨的布囊。
唇上两撇细长八字胡,随着激动的呼吸微微颤抖,眉头深锁,目光中既有压抑的愤怒,又有深深的忧虑。
“任庄主!”
毗舍屈指轻叩桌面檀木,发出沉闷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