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天交接处,腥咸的夜风裹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扑面而至,如泣如诉。
几艘海鳅船,利箭般悄无声息滑入任家庄西侧幽深水道的河口静湾。
波光暗涌,船身与岸畔坚韧的芦苇丛轻轻摩擦,发出窸窣微响,更添了几分鬼蜮般的死寂。
领首小舟之上,楚飞背倚船舷,面色蜡黄如金箔,肩头那道深可见骨的创口,虽敷上了厚厚一层气味刺鼻辛辣的“火蚕膏”,勉强压住了寒毒蚀骨之痛,然船身每一次颠簸,都如钝刀刮骨,痛入心髓,额角冷汗涔涔而下。
他紧咬牙关,嘴角抿成一条铁线,一双眸子却如暗夜寒星,警惕地扫视着两岸黑沉沉的崖壁。
但见两壁青崖夹峙,如刀削斧劈,唯闻深处隐隐水车辘辘之声。岸边几座不起眼的水磨坊矗立,正是任家庄水下咽喉的暗哨堡垒。
水道百转千回,悄然行进约莫半个时辰,眼前豁然开阔,竟是一处深藏山腹的壶中洞天!
四围岩壁如削,高耸入云,穹顶透下几线迷离天光,映照着下方波光潋滟的浩渺人工湖。
湖畔石阶拾级而上,直通高处一扇巨大厚重的精钢铁闸。
闸后,人影绰绰,气氛森严。
“到了!”楚飞哑声道,声音已被风浪打磨得粗粝不堪。
一道清越如金铁交鸣之声自闸后陡起:“来者通名!所答非问者——斩无赦!”
徐陌强提真气,跨前一步,抱拳朗声:“沧海遗珠破浪沉,神工鬼斧炉中兴!”
正是任天行昔日亲笔描绘于水道密图上的接引暗语。
楚飞见闸后守卫犹疑不决,疾声喝道:“楚飞偕红船帮止水夫人前来,拜会任天行任庄主!”
“红船帮?!”闸后立时传来惊呼,“快!开门!是楚大侠!”
沉重的机括扎扎声刺破寂静,那扇冰冷得如同九幽玄铁铸就的巨大闸门,缓缓抬升。闸门开处,灯火如昼!
只见岸上肃立数十条精壮汉子,个个劲装裹身,手持雪亮刀枪,擎着火把,火光映照下一张张面庞警惕凝重,却又带着急切的探询。
为首一人,身材敦实如磐石,面沉似水,正是任家庄护院教头张猛。
他目光如冷电般扫过小船上气息奄奄的众人,尤其在楚飞身上一顿,眉头深锁如川,抱拳沉声道:
“楚大侠!夫人!诸位辛苦了!张猛早已在此迎候!小的接引诸位入庄!”
话音方落,更多黑影自湖两岸稻田幽深处悄然钻出,身手矫捷,迅疾无声地助众人登岸,搀扶伤者。
楚飞在张猛扶持下勉强挺立,环顾四周,但见月华如水银泻地,铺洒在小径两侧连绵起伏的谷仓草垛之上,远处庄内偶有稀疏犬吠,一派平和安宁的农家景象。
众人随张猛穿梭于稻田阡陌之间,尽拣僻静小径而行。
不多时,已至一座寻常石砌谷仓前。张猛做个噤声手势,探手在厚重木门旁一块不起眼的青砖上,看似随意地连按三下,又反转一圈。
机括低鸣,谷仓深处角落一块巨大青石地砖悄无声息滑开一方,露出仅容两人并肩而下的幽暗阶梯,深不见底。
“庄主在内。”张猛低语,率先拾级而下。
沿冰冷石阶下行十余丈,眼前骤然开阔。
一个数十丈方圆的巨大地下厅堂呈现眼前,四壁俱是夯实坚固的黄土墙,墙上插着燃烧的松明火把,光影摇曳,映照出堆满各式农具粮袋的角落。
空气略显沉闷,却无浊气逼人,显有巧设风道。
厅堂中央,一人负手而立,腰背如古松般挺直,仅着洗得发白的玄色短褂,正是庄主任天行。
闻声转身,跳跃火光照亮那张饱经风霜、线条刚毅如铁铸的面庞。
虎目扫过眼前众人,在满身血污、气息奄奄的楚飞、气若游丝的苏韵、面白如纸的云朝烟身上停留,眉峰如刀绞紧。
“庄主!”徐陌抢步上前,声音满是疲惫沧桑,“红船湾…失守了!我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