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眼中的火焰如同被冷水淬炼过,变得更加沉凝、幽深。
她死死盯着那城头,从齿缝间缓缓挤出话语,每一个字都像是冰棱凿刻:“杀父戮弟,屠门灭族之恨,苏韵刻骨铭心!今日未能手刃伯颜察儿,非我意平!但——”
她的目光转向船中众人身上的血污与伤口,尤其是那青年渔民背上沉重的油布包和陈潜肩头的旧伤处因激斗又渗出的血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与超越年龄的沉重:
“这笔债,我会一寸一寸、一根骨头一根骨头地去讨!青山踏遍寻仇路,血债必以血——全——偿!”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金铁坠地,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坚决。
渔船如同离弦之箭,贴着水皮子没入无边芦苇荡中。
船尾水花未平,岸上追兵的呼喝与弓弦嗡嗡声已被重重芦苇隔绝,只余风声吹过千万杆枯黄苇叶,发出沙沙海潮般的低啸。
老渔夫焦震山将长篙往船头重重一拄,抹去脸上混着血污的汗水与热泪,沉声道:“小六子,掌稳舵!咱进‘鳄神’水道,绕开前面的狗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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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叫罗小六的年轻渔民,咬紧牙关,双臂运力,渔船如游鱼般轻巧地滑入一条仅容一船、弯如羊肠的隐秘水道。
此处暗流湍急,漩涡丛生,舟师那等庞大战船贸然闯入,不消片刻便会触礁或搁浅。
果然,不久后便听得后方远处传来沉闷撞击声,夹杂着鞑子水兵惊恐的吆喝与船体倾轧的呻吟,渐行渐远。
焦震山侧耳细听片刻,紧绷的肩头终于松弛几分,长吁出一口浊气:“甩脱了。”
船舱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汗味和江水的土腥气。
苏韵靠坐在舱壁,双手抱膝,脸颊埋入臂弯,瘦削的肩膀微微颤动。
她并非哭泣,只是剧烈厮杀后劫后余生的虚脱,以及眼睁睁看着忠烈之士在自己面前凋零,那刻骨的悲愤与无力感如山压下。
焦震山走到她面前,魁梧的身躯投下一道沉重的影子。
他蹲下身,粗糙的大手想拍拍苏韵肩头,却又在半途停下,哑着嗓子道:“丫头…苏家丫头,莫自责了。俺们天台寨的汉子,早就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啦!焦老三、张老五、还有那几个舍命挡门的后生,都是响当当的好汉!他们的血,不会白流!”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声音却更显铿锵:“今日俺们没死绝,就是要将他们的骨气传下去!仇,总有报的那天!”
苏韵猛地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泪痕犹在,但那双眸子已如淬过火的寒星,射出刻骨铭心的锐芒。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没说话,只是将搁在膝上的鸳鸯双刀握得更紧,冰冷的金属触感给了她一丝支撑的力量。
焦震山赞许地看了她一眼,转向静立船尾,正凝神观察水道与芦苇荡深处动静的陈潜。
月光透过芦苇缝隙洒在他清隽沉静的侧脸上,更显得渊渟岳峙。
焦震山抱拳一揖到底:“今日若非少侠与这位苏姑娘仗义援手,又神剑惊走妖僧,俺老焦和这几个剩下的兄弟,怕是要交代在醉仙楼了!救命之恩,如同再造!请受俺焦震山一拜!”
罗小六亦连忙跟着深深作揖。
陈潜转过身,脚步在船板上几乎无声,伸手虚扶:“焦前辈言重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原是我等分内之事。何况彼等鞑子鹰犬,残暴无道,屠戮忠良,人人得而诛之。前辈等人舍生忘死,刺杀元酋,才是真正令陈潜佩服的豪杰!”
焦震山直起身,脸上悲色稍敛,露出几分江湖人的慨然:“俺老焦是个粗人,但眼不瞎!少侠方才那剑法…啧啧,当真是深不可测!剑意堂皇,既有万军辟易的刚猛,又有借力化劲的玄妙……观少侠年纪虽轻,却隐有宗师气象,实乃平生仅见!”
他眼中闪烁着由衷的敬佩和一丝探究。
陈潜微微欠身,脸上并无骄矜之色:“前辈谬赞了。雕虫小技,只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