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在粗瓷碗壁上极轻微地划了几下,碗中水纹荡漾开微小的涟漪。
只有楚飞和她自己明白,她刚才用蘸水的手指在桌板角落划了一个极小的标记。
正欲再探问细节,忽听远处传来沉重而有节奏的马蹄踏地声与兵器铠甲摩擦的铿锵声。
一队盔甲鲜亮、杀气腾腾的蒙古铁骑如滚滚洪流般涌过凤凰渡口!
道路瞬间被清空,百姓噤若寒蝉,慌忙避向两旁。为首一名百夫长,鹰视狼顾,手中皮鞭轻晃,冷冷扫视着畏缩的人群。
空气瞬间凝结,无形的压迫感如寒冰刺骨。
楚飞瞳孔微缩,肌肉下意识地绷紧,指节在桌下捏得咯咯作响,心中怒涛翻涌:“狗鞑子好大的威风!”
若非重任在身,他几乎要拍案而起。
云朝烟的手无声地覆上他的手腕,冰凉指尖传来的力道不容置疑。
她轻轻摇头,温顺地低下头去,仿佛不敢看那彪悍骑兵。待铁骑过去良久,街市才恢复嘈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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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飞强压下胸中翻腾的气血,低骂一声:“他娘的!”声音依旧含混在喧嚣里。
云朝烟则从怀中摸出几枚粗劣铜钱,放在桌上,声音柔和平静:“店家,结账。”
她借着起身的动作,目光锐利如电,飞速投向刚才骑兵出现的街口,又向另一个方向延伸。
方才茶寮檐角,不知何时多停了一只灰褐色的鹧鸪,此刻扑棱棱拍翅而去。
“走吧。”云朝烟轻声道,声音里已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茶喝完了,去备些年货。”
楚飞会意,两人混入重新涌动的人潮中,迅速离开了这喧嚣又危险的街市。
转过几条偏僻曲折的小巷,确认无人跟踪后,楚飞才低声道:“行辕检阅水师?看来那蒙铁罕老狗就在城中大营!只是不知具体行踪轨迹。”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搓着衣角,显是在盘算如何下手。
云朝烟略一沉吟,清亮的眸子闪着慧光:“鹧鸪三长两短飞走,是约定信号。此地不宜久留,黄昏时分,‘涌金门’外荒祠,自有分舵兄弟接应。蒙铁罕明日出行,‘净水泼道’便是线索。他那等身份,检阅水师必定走御街旧道,出清波门或钱塘门!沿途必有重兵把守。”
她语速极快,条理清晰,如掌上观纹。
楚飞精神一振,沉声道:“好!那便去探探这两道城门关防!若有破绽,便是天赐良机!”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身影迅速消失在临安府幽深曲折的巷陌暮霭之中,如同一滴水融入汹涌的钱塘潮涌,只待惊雷破浪的一刻。
寒风裹着雪粒,如同锋利的碎瓷,抽打在荒颓的破祠门户之上。
涌金门外,残垣断壁在暮色里勾勒出狰狞的轮廓,唯有偏殿一隙微光挣扎摇曳,犹如野坟间幽磷闪烁。
楚飞魁伟的身影堵在倾颓的门洞前,铁塔般沉稳,将卷地的风雪牢牢拦住。
他肩头、毡笠上堆起一层薄薄的白霜,虬髯间呼出的白气粗重,虎目似刀,警惕地切割着殿内每一寸昏沉角落。
祠内幽暗。半壁残破神像在壁角投下狰狞的巨影,腐朽的蒲团散乱如尸骸。
泥地上点着一小簇篝火,火头微弱,勉强驱散寒气的角落坐着几条人影,皆隐在跳跃火光的边缘,宛如沉埋地下的刀。
“楚兄弟!”一声炸雷般的呼喝突然撕裂沉寂!
靠火堆最近那条高大如熊罴的黑影猛地站起!身形几乎顶到布满蛛网的朽木横梁。火光骤然照亮他须发戟张的脸庞——正是雷奔!
他铜铃般的巨眼中爆出狂喜,跨前一步,熟铜盘龙棍“咚”地顿在残砖铺就的地面!碎石与积尘应声激起一小片!
“哈哈哈!可算等着你和云丫头了!老子这棍子都快冻成冰疙瘩了!”
楚飞心头热浪翻涌,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快,裂开大嘴,声音震得殿顶簌簌落下几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