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土:“雷三哥!你这两嗓子,鞑子的魂都给惊走啦!”
大步跨入殿内,带进一蓬冰冷的雪霰。
火光稍稍照亮他身后的云朝烟。她取下风帽,露出发髻间斜插的玉簪一点寒芒,清冷的眸子在殿内一扫,落向阴影里几个悄然起身的人影。
火光跳跃中,她清晰地看到——
靠残窗而立的那个瘦硬身影稳如古松,仅朝着楚飞夫妇的方向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颌首。
无声无息,却自有一股重若千钧的铁血认同。膝旁倚靠的一长一短两支布裹枪杆,在幽暗里显出沉沉的轮廓。
“冷面双枪”杨展武,人至如枪立。
其侧一和尚,僧袍浆洗得泛白,双手合十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贤伉俪一路风雪,辛苦了。”
清癯面庞平和,眼底却有深潭般的洞察和坚韧。这是“天芮星”道生和尚。
紧挨道生,一位面如冠玉的蓝衫书生,虽身处颓庙,衣角却无半点尘泥。他抱拳温言道:“楚兄弟,烟妹。”正是“天辅星”平信。
他身旁另一位面容与其有七分酷肖、却多出一脸久经风沙粗砺刻痕的铁血汉子亦重重一拱手,目光锐利如鹰隼——“天任星”平诺。
“平五哥,”云朝烟的声音响起,清越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凝滞,如同玉磬敲击后一缕迟滞的余韵。
她的目光停在神情最为冷肃的平诺身上,那是平氏两兄弟中更显杀伐之气的一位,此刻正单膝蹲在火堆旁,用一截枯枝拨弄着奄奄一息的火光。
“……”平诺闻声抬头,火光在他眼中跳动如刀光剑影。
“如烟姐怎未同来?”云朝烟追问道,声音沉了几分。
红绫剑如烟,如一道隐匿于暗夜的绯电,武功奇诡,心思更是深沉如海。此番临安行动,乃是神机门蛰伏数年后的大动作,纵有万难,如烟亦当现身。
殿内空气似乎又凝固了几分。
雷奔脸上的豪迈骤然僵住,铜铃大眼瞪向平诺;杨展武按在双枪布囊上的手指关节微微凸起;道生和尚口中低诵的佛号也顿了顿;连温文儒雅的平信也面色凝重地看向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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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老平!”雷奔性子最急,忍不住瓮声瓮气地低吼,“红绫剑呢?莫不是半道让狗鞑子嗅出味儿堵了?!说话!”
手中铜棍下意识地往地上重重一顿,震得火堆火星爆起,映亮众人凝重的脸。
平诺缓缓站起身,山岳般的身躯带起一片阴影。
他抬起手,那粗粝如同岩石般的手指,缓慢而稳定地抚过腰间佩刀的鲨鱼皮鞘,指腹划过冷硬皮革的纹理,仿佛在汲取某种力量。
“烟妹她——”平诺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如同钝器刮过铁板,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焦灼与森寒杀机,“追踪‘寒螭剑’陆离去了!”
他目光锐利地刺破火光,直投向云朝烟,“就在城西‘清河坊’那一片乱巷,嗅到了那陆老鬼的踪迹,蛇一样滑溜,转眼就失了她的踪影。只留下一道暗记,‘追魂’!”
“寒螭剑”陆离!这四字如同淬毒的冰棱,狠狠扎进每个人的神经。玄冰教天护法,剑法阴狠诡谲如九幽毒蛇,手下冤魂累累!
“什么?!” 楚飞闻言,环眼中精光暴涨如电,魁伟的身躯猛地踏前半步,地面微尘被激荡而起。
他将云朝烟往身后微揽,自己则像一堵铁墙隔在她与那无形迫来的压力之间。
云朝烟的脸色在摇曳火光的阴影下一变。
她与如烟,虽性情迥异,一若朝云初展,一若冷月凝辉,但在无数并肩血战中早已结下生死情谊。
五年前潮州府总管府那场惨烈血战,如烟更是因护持苏韵而身受重创,与陆离结下死仇!
“阿弥陀佛,”道生和尚合掌低宣佛号,清癯的脸上忧色更浓,“陆离此人阴鸷狠毒,更兼剑术邪诡难防。烟女侠虽剑法卓绝,孤身追敌,恐入彀中。临安乃虎狼之穴,步步杀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