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蹲下身,随手拾起半根枯枝,在积灰的地面上飞快勾画出简略的路线,
“鞑子水师明日辰时正刻开拔,钱塘门外码头为检阅台,驻有一营怯薛,三百铁鹞子,另有总管府帐下‘血鹞营’亲卫,皆是鹰眼狼爪的硬手。蒙铁罕……十有八九取道清波门。”
他指尖在地面一点“清波门”标记,划出一条蜿蜒的线,终落于“钱塘码头”。
楚飞霍然转身,环眼中精光暴涨:“好!清波门出城最速!老狗赶着去抖他狗屁威风!兵甲如何?”
“两日前有十三辆大车密运铠甲入清波门内行辕库房,守备森严。”雷奔熟铜棍拄地,铁塔般的身躯几乎遮住了昏暗的灯光,“他娘的!老子真想趁夜摸进去,把那狗窝连鞑子头一起砸扁!”
“雷旗使莫急。”杨展武的声音冷冽如清泉击石,他背靠一根未倒的木柱,身影几乎与柱影融为一体。
楚飞浓眉紧锁:“好家伙!老狗是把他亲爹坟头的毒虫都挖出来护驾了!城内强攻……怕是不成了!”
他目光灼灼看向云朝烟,“老婆,你瞧呢?”那份自然而然的亲近与信任,在杀机四伏中显得格外深沉。
恰在此时!呜——!
一缕极细微、却尖锐如冰锥破风的锐啸,自祠堂外西北角的墙头陡然袭来!啸声未绝,祠堂内已失去杨展武的身影!
破厢房唯一完好的后窗无声洞开,一道纤细绯红的身影挟着刺骨寒气翻掠而入,身姿轻盈如冬日掠湖的孤鹜,又带着利刃出鞘的坚决。
正是如烟。
她绯色劲装上沾着夜露与尘泥,几处不起眼的暗色显然不是尘土。脸容在昏暗光线下更显苍白如冰雕雪砌,唯有一双寒潭般的眸子,此刻却仿佛有幽蓝的火焰在燃烧。
“对不住,来迟半步。”她声音冰冷依旧,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喘息。
径直走到那盏破油碗映出的微光下,从怀里小心取出一卷明显带有官府制式朱印棱纹的薄羊皮纸卷,“咚”的一声,一块小半个拳头大小的玄铁符牌被她拍在桌面符卷旁——令牌正面狰狞的狼头徽记触目惊心!
“玄冰教‘地’字护法令牌!”雷奔惊道。
如烟脸上毫无得色,只快速而清晰地说道:
“戌时三刻前,临安城守备衙门,蒙铁罕亲批密令——明晨出清波门!巳时正刻过跨虹桥!主道全封!”
她手指如刀,精准点在羊皮卷上:
“清波门至钱塘门官道布防图在此!箭楼、强弩位、绊马索坑、刀斧手街垒……俱在其上!”图面朱笔画线森然密布。
“更关键,”她指尖猛地划向城外一处标记,
“蒙铁罕心血来潮,为显‘天眷’,拒乘辇车,临时改骑其心爱‘铁骊踏雪’汗血马!此马迅疾暴烈,若受惊……”
她冰冷的目光扫过众人,落在窗外沉沉夜色中那隐约可见的巍峨城楼轮廓:“便是杀那狗贼之契机!”
死寂。唯有风声在破瓦残椽间穿梭呜咽。
楚飞眼中沉寂的怒火陡然被点燃,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一字一句从齿缝里迸出:
“清……波……门!”
杨展武不知何时已悄然出现在窗畔,闭目凝听着那锐啸消失的方向,手指在短枪枪柄上无声轻叩几下,方才转过身,低沉道:“身后无鬼。但你受伤了?追兵中有硬手?”
他的视线落在如烟手臂上被利刃划破的布帛裂口边缘凝滞的血珠。
如烟恍若未闻,径直走到楚飞与云朝烟面前,将染着一点暗红的手拍在羊皮卷关键路径上,指尖冰冷:
“速决。城中伏兵反应极快,我虽以玄冰令为饵引开主力,但另几路鹰犬只怕也已嗅到味道。半个时辰内,这里便不宜再留。”
她绯袖轻扬,指向清波门方向,目光却穿过破窗,落向城外钱塘江怒潮奔涌的无尽漆黑。
“清波门?”雷奔怒眼圆睁,猛抓腰间铜棍,“好狗胆!出城?老子正好在官道上送他一程黄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