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的油污与翻白的死鱼。
几只被惊动的野狗在远处刨食着不知名的动物骸骨,抬起腥红的眼珠子警惕地望向骡车。
越远离龙母山,贺兰雪的神情似乎越显放松。那双藏在农妇面具后的眼睛,鹰隼般扫视着前方无尽的泥泞道路。
岭南风物,总是湿重得能拧出水来。
骡车在泥泞不堪的野径上颠簸前行,轮毂碾过积水坑洼,发出沉闷又粘滞的“噗叽”声,车辕不堪重负的吱呀呻吟几欲断裂。
朽木车篷被连日的瘴雨浸透,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朽烂气息,混杂着道旁野芭蕉宽大叶片腐烂的甜腻与远处密林中飘来的若有若无的毒蕈腥气。
日头艰难地挤出厚重云翳,投下几缕惨白的光,照亮车前一头瘦骨嶙峋的老骡,皮毛稀疏处沾满黄泥,低垂的头颅随着步伐无力晃动。
阿篱蜷在车厢角落,靛蓝头巾裹着苍白的脸,只露出一双紧闭的眼。
车轮每每重重一陷,她便被这粗暴的力道狠狠抛起,细瘦的肩胛骨撞击在朽木棱角上,激起一阵无声的闷响。
前面传来一声短促轻快的唿哨。赶车的“老妪”扬起枯柴般的手腕,不轻不重地在老骡臀侧虚虚一拍,那畜生便下意识地加快了些许步子,扬起泥点如雨。
车帘被一只指节粗大、皮肤却意外光滑细腻的手撩开一角。
顶着那张枯槁村妇面皮的贺兰雪侧过头来,浑浊的眼底竟跃动着一种近乎孩童恶作剧得逞后的快意光芒
。她用那喑哑苍老的嗓音,吐出的字句却带着冰锥般的锋利与得意:
“小老虎?呵,如今怕是在福州路的海风里嗅沙子呢!”
她顿了顿,看着阿篱睫毛无意识地颤了颤,仿佛确认这冰封的小猎物在倾听,喉咙里溢出几声低沉愉悦的闷笑,带着铁器摩擦的沙涩感。
“你以为姐姐我真傻么?福州总堂龙潭虎穴不假,却也必是那陈潜救人心切、首当其冲之所!
姐姐我略施小计,在龙母庙特意留下去往福州的‘痕迹’——几条丢给和尚听的闲话,一抹故意蹭在寺门边的车辙泥印……
哈哈!料他那满腔侠义的小老虎,此刻定是追着假风、捕着虚影,一头扑进福州那座死城的大网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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骡车再次陷入一个深坑,剧烈的晃动打断了她的快意。
她狠狠拽住缰绳稳住车身,那只粗糙外袖拂过阿篱的脸颊,竟带起一股幽冷的兰蔻暗香。
车轮终于重新碾上稍显坚实的地面。
贺兰雪似乎心情大好,竟不管阿篱的缄默,自顾自地说下去,只是那苍老的语调里,渐渐揉进了与其伪装格格不入的、属于她本色的妖异与慵懒:
“说来……你定是想破头,也想不通,姐姐我这般花容月貌,怎么偏生一副蛇蝎心肠,是不是?”
车帘缝隙里,那双混浊的眼眸陡然变得锐利如针,淬着毒,“小野猫儿,你可知道,有一种东西,比这岭南的七彩瘴气更毒?比五毒神教的秘蛊更蚀人心智?”
她未等回答,声音陡然压低,冰寒刻骨,字字如冰棱砸落:“是人心!”
骡车行至一处荒僻的林口。道旁一株巨大的古榕垂下无数气根,如同虬须龙爪,根根扎进下方一截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的残破古碑中,碑上依稀可辨“贞烈苏……”几个断字。
几只硕大的黑斑蜈蚣在潮湿阴冷的碑面苔藓间飞快爬过,钻入石缝。
“小野猫,你以为我生来就该是这般嗜血模样?”
她声音陡然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被记忆绞紧的、淬毒的尖利,“十二岁!我不过是个比你还小的山野丫头!”
回忆的寒霜瞬间冻结了她艳若桃李的脸,眼底的怨毒如同千年深寒的冰河破裂,“那个畜生!仗着一身权势滔天,当众……当我爹娘……”
她喉头哽住,玉指死死攥紧车窗边缘,精致蔻丹几乎嵌进朽木,留下数道深痕。
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