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意地笑了,那笑容在驿站昏黄的灯火下,妖异而残忍。
她慢悠悠地啜了一口粗茶,仿佛刚才只是谈论天气。
随着气温逐渐攀升,一年的春光再次悄然逝去。
这一天,贺兰雪带着阿篱飞掠至一处荒凉的乡集。
残月孤悬,将泥墙草檐拉出更长更冷的影子。棚户角落支着辆散架也似的木轮骡车,木料糟朽,绳套凌乱地堆在积灰的轭架上。
“委屈我的小宝贝儿一阵。” 贺兰雪轻笑,绯袖拂处,“咔嚓”数响,朽烂的车轭应声散落。
她足尖一挑,一堆腌臜污秽的稻草翻入车厢,又扯下道旁破篱上一件半朽的蓑衣铺开。
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与这肮脏环境格格不入的妖异优雅。
她将阿篱轻轻放上那堆勉强算作褥垫的东西,探手点了她腿上几处关窍:“老实待着。”
阿篱紧闭双眼,睫羽如风中残蝶,簌簌颤动。一股混合陈腐草腥和牲口膻臊的浊气直冲鼻腔。
指尖擦过枯蓑衣边缘,粗砺如砂纸,勾起记忆里五神总坛那地下暗湖温润如玉的冷光。
蛊王阿妈抚摸自己头顶时,靛蓝的宽袖间,常年萦绕的都是淡而清幽的药草微香。
一念及此,心口仿佛被冰锥狠狠贯穿,又冷又痛,喉头瞬间堵得窒息。
贺兰雪背对着她,在车板阴影处摸索几下,一个蒙着黑布的沉甸甸提囊被拽出来,“哗啦”一声抖开。
月光流泻,阿篱瞳孔骤缩——赫然是一张边缘沾着暗红血渍的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
贺兰雪轻车熟路地将面具贴服在脸上,只余眼窝与唇隙透出原本的雪色。
须臾间,一张粗糙枯槁、皱纹如刀刻的农妇面庞,便赫然取代了那倾国倾城的花容。
她又利落地拆散云鬓,蓬乱草草挽了个歪髻,顺手从篱笆边扯下件不知谁家遗弃的、沾染着泥泞和不明污迹的灰褐色粗布旧褂,往自己那身流光溢彩的绯红纱裙外一套。
艳骨媚影尽数收敛,只余一个眼神浑浊、肩背佝偻、被生活压弯了腰的寻常山野婆子。
“走吧!” 她嗓音亦变得喑哑干涩,短促地吆喝一声,骡鞭虚抖,“啪”地在空中甩出个响亮却无实质的鞭花。
老骡早被折腾得筋骨衰朽,此刻木楞楞地拖起那破车。
车轮碾过坑洼土路,发出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吱嘎嘎……吱嘎嘎……”呻吟,在寂静的旷野里传出老远。
贺兰雪裹着粗陋外衣的背影在前方起伏颠簸,从后面看,与寻常赶路农妇别无二致。
唯阿篱知道,那灰布外衣下包裹的腰肢何等妖娆柔韧,一双手如何能在谈笑间断骨穿心。
“怎么样?” 贺兰雪头也未回,那喑哑苍老的嗓音忽然飘来,尾音却泄出一丝属于她本尊的、若有若无的慵懒笑谑。
阿篱沉默地把脸别开,望着一路向后疾退的萧瑟田垄。薄雾笼罩着枯黄稻田,远处村落如蜷缩的蝼蚁,寂寂无声。
车轮碾过田埂,吱呀声单调重复,催得人心头发闷。
贺兰雪忽然哼起了小调,不成腔不成调,断断续续,像是遗忘于深巷的老童谣,被她用那苍老声线随意涂抹。
“岭南九月……路难行……”她一鞭虚点在老骡瘦骨嶙峋的臀上,“野花插满头……坟上青……”哼唱戛然而止,转作沙哑低笑,
“小丫头,知道不,前头白沙驿,姐姐我上个月才摘了个总兵官的脑袋,啧啧,那身肥油……”
阿篱喉头一紧,胃里隐隐翻搅。车轴碾碎了一根遗落田间的细小枯骨,碎裂声清晰可闻。
“怕了?”贺兰雪佝偻着背,似乎饶有兴致地欣赏阿篱愈发惨白的脸色,农妇脸上的面具褶皱随她开口诡异地活动,
“这才哪到哪……你那‘大哥哥’和‘呦姐姐’,可比我能折腾得多……”
阿篱没有搭理她,反而闭上眼,默默的运转拈花禅功,丹田深处,那缕源自禅功的暖流,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