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贺兰雪指着水面,
“你像不像这井里的月亮?看着清亮,实则冰冷,孤悬于世。跟我学,姐姐让你做那天上的真月,光华所至,万毒辟易,众生俯首!”
阿篱盯着水中贺兰雪那张颠倒众生的脸,只觉得那笑容比井水更寒。她猛地抽回手,指尖掐进掌心,留下深深的月牙印。
山路崎岖,不知翻过了多少座无名山头。
夜宿荒岭,贺兰雪燃起一小堆篝火,火光跳跃,映着她略显疲惫却依旧妩媚的侧脸。
她似乎总是在警惕着什么,行踪飘忽,有时明明已在一处落脚,半夜却会突然挟起阿篱疾行数十里。
“有人在追我们?”阿篱终于忍不住,在又一次被粗暴地拖入夜色时,哑声问道。长时间的穴道封禁和颠簸,让她声音虚弱。
贺兰雪脚步一顿,回头瞥了她一眼,夜色中那双眸子亮得惊人,带着一丝嘲弄:“追?陈潜那只小老虎,还有你那医痴姐姐,不过是两只没头苍蝇罢了。姐姐躲的,是更麻烦的东西……”
她没再说下去,只是抬头望了望漆黑的天幕,仿佛那苍穹之上,悬着无形的利剑。
阿篱心头一凛。能让这妖女如此忌惮的,会是什么?
官道旁,一座简陋的驿站。
尘土飞扬,南来北往的商旅、押镖的武师、甚至还有几个行色匆匆的官差在此歇脚,人声嘈杂,汗味、牲口味、劣质酒菜味混杂。
贺兰雪带着阿篱坐在最角落的条凳上。
她已换了一身半旧不新的粗布衣裳,脸上也刻意抹了些灰,掩去了几分惊世艳色,但那双流转的眼波和骨子里透出的媚态,依旧引得几个粗豪汉子频频侧目。
阿篱低垂着头,靛蓝头巾裹得严实,只露出一小截苍白尖俏的下巴。她小口啜饮着贺兰雪递来的、加了蒙汗药的清水,指尖冰凉。
“听说了吗?揭阳府那边闹翻了天!”
邻桌一个走镖的汉子灌了口酒,嗓门洪亮,“玄真观那案子,死了十几个!听说是什么归化堂的妖人窝点,被一个姓陈的大侠给挑了!”
“陈潜?”旁边有人接口,“是不是那个使一柄古剑,前几年在潮州路也闹出好大风波的?”
“对!就是他!听说他还有个女伴,医术通神,叫什么……鹿呦?”
阿篱握着粗陶碗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她猛地抬头,看向贺兰雪。
贺兰雪正慢条斯理地用筷子夹起一片薄如蝉翼的卤牛肉,闻言,眼波都没动一下,只轻轻“哦”了一声,唇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
“挑了个耗子窝,就值得这般大惊小怪?”
她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阿篱耳中,带着冰冷的恶意,“可惜啊,他们要找的人,早就远在千里之外了。而且……”
她忽然凑近阿篱,温热的气息喷在她冰凉的耳廓上,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毒蛇吐信:
“而且,他们永远也找不到。因为……姐姐我啊,最擅长的就是让人消失。就像……让那个叫陈潜的,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一样。”
“你胡说!”阿篱猛地抬头,眼中第一次迸射出激烈的怒火,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大哥哥他……”
“他怎样?”贺兰雪截断她的话,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刀,带着一种残忍的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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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野猫,你以为你很重要?值得他天涯海角地追?别傻了!这几个月,他可曾寻到半点踪迹?说不定……他早就死在哪个不知名的角落了!”
她的话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阿篱心底最深的恐惧。
她眼前瞬间闪过潮州府城那夜的血光,陈潜染血的衣襟,鹿呦惊惶的眼神……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又被她死死咽下。
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铁锈般的血腥味,才将那几乎失控的情绪强行压下。不能信!这妖女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贺兰雪看着她眼中翻腾的痛苦与挣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