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向柴堆中心。火势更猛,热浪扑面,却驱不散她心底彻骨的冰寒。
陈潜始终沉默。他手中的火把稳稳举起,火焰在他深邃如古井的眼眸中跳跃,却点不燃一丝波澜。
他缓缓将火把伸向柴堆另一侧。动作沉稳,仿佛在进行一场庄严的祭奠。
唯有那按在朝天剑柄上的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苍白,手背上青筋虬结如怒龙,微微颤抖着,泄露着那平静外表下,正被滔天血海与焚世怒火反复冲刷、锻打的灵魂。
“去年……”文渊的声音更加沉重,如同灌了铅,
“楚飞兄弟他们在临安刺杀蒙铁罕……功败垂成,还折损了平家兄弟……消息传开,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他眼中布满血丝,目光锐利如刀,直刺向那堆沉默的尸山:“报复!更疯狂、更彻底的报复!
元军铁蹄踏过之处,归化堂的刽子手紧随其后!他们不需要证据,只需要怀疑!怀疑谁家藏匿了‘反贼’,怀疑谁心里还念着故宋……便是屠村的理由!”
文渊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控诉:“嘉应府、循州府、乃至福州路……多少像蓝峒这样的村子?多少像盘老寨主这样的义士?多少像这些……这些无辜的妇孺老幼?”
他指着尸堆,手指剧烈颤抖,“他们的血,流成了河!他们的尸骨,堆成了山!可那些高高在上的屠夫呢?他们踩着尸山血海,加官进爵!用我汉家儿女的鲜血,染红他们的顶戴花翎!”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发出“咯咯”轻响:“村庄!一个接一个的村庄!只要稍有不驯的传闻,或是仅仅因为村民曾接济过衣衫褴褛的陌生人……便是灭顶之灾!
官兵围村,归化堂的爪牙冲进去,见人就杀!男人被砍下头颅挂在村口示众,女人……女人被凌辱后开膛破肚!婴儿……被挑在枪尖上!火光冲天,哭声震野……一夜之间,便是人间炼狱!”
夜风呜咽着掠过焦黑的断壁残垣,卷起尚未燃尽的灰烬,打着旋儿扑向更深的黑暗。
盘石头如同一尊被血与火淬炼过的石像,背对着众人,跪坐在空地边缘。
他面前横放着那把沉重古朴的砍柴刀,刀刃在惨淡的月光下映出暗红的血光。
他正用一块粗糙的磨刀石,一下,又一下,缓慢而用力地打磨着卷刃的刀锋。
刺耳的“嚓…嚓…”声在死寂的村落里回荡,如同野兽在黑暗中磨砺爪牙,每一声都刮在人心上。
文渊站在不远处,青衫下摆沾染着暗红的泥泞与血渍,早已不复往日潇洒。
他手中那柄曾象征风雅的折扇,此刻被紧紧攥着,扇骨深陷掌心,几乎要被他捏断。
方才讲述的元军屠戮惨状,如同烧红的烙铁,反复烫灼着他的心。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那座由乡亲尸骸堆砌的沉默山丘,投向更远处被浓重夜色吞噬的山峦轮廓,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被反复碾压后的疲惫与深入骨髓的恨意:
“陈兄,鹿姑娘……你们可知,我文家……本是临安府数一数二的刺绣大户,‘文家绣庄’的招牌,在江南也算有些薄名。”
他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个苦涩到极点的弧度,仿佛在嘲笑这命运的荒谬,“就因为这‘文’字……就因为与文丞相同一姓氏!”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夜风中浓烈的焦臭与血腥味呛得他喉头滚动,却强忍着继续道:
“鞑子入临安后,不知从何处捕风捉影,硬说我文家是文天祥丞相的远房族人!那狗官的爪牙,三番五次上门盘查勒索!先是索要巨额‘保境安民’银,家父变卖祖产田地,倾尽家财奉上,只求阖家平安……”
文渊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颤抖:
“可那帮畜生!他们……他们竟说我文家暗中资助抗元义军!说那三幅绣着《正气歌》全文的屏风,便是铁证!”
他猛地一甩袖,指向那堆尸山,“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与这蓝峒寨的乡亲,又有何异?!”
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