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水囊,默默递到盘石头那染血的唇边。
盘石头咽下陈潜递来的水,一双空洞却充满死志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手中那把饮尽鲜血、承载了无尽痛苦与愤怒的沉重刀刃。
文渊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冷浑浊的空气夹带着死亡的气息灌入肺腑,却奇异地将他心中翻腾的悲愤强行压下。
他松开几乎将扇骨折断的手,颤抖着将裂开的扇面艰难地合拢,珍重地插回腰间。
焦黑的断梁斜刺入血色天幕,晚风卷着灰烬在死寂的村落上空盘旋。
陈潜、文渊、鹿呦三人默然走向那些倒卧在泥泞与血泊中的畲寨父老。
陈潜俯身,双臂沉稳地托起一具少年冰冷的躯体,少年胸口的破洞早已凝固成暗紫。
他步履沉重,走向村中那片曾用来晾晒谷物的空地。每一步都似踏在烧红的烙铁上,靴底碾过凝结的血块,发出细微却刺耳的碎裂声。
他眉峰紧锁如刀刻,眼底是深不见底的寒潭,唯有紧抿的唇线泄露着一丝被强行压制的、足以焚毁天地的怒焰。
文渊青衫下摆浸透了暗红的泥浆,他弯腰抱起一位白发老妪,动作轻柔得如同捧起易碎的瓷器。
老妪枯槁的手无力垂落,腕上一只褪色的藤镯沾满泥血。
他喉结滚动,目光扫过这人间地狱,素来清朗的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悲愤与痛楚。
他深吸一口气,那浓重的焦臭与血腥几乎令他窒息,却强忍着,将老妪轻轻放于空地中央。
鹿呦水蓝的衣袂在残垣断壁间穿梭,如同绝望中唯一一抹流动的生机。
她跪在一名腹部被剖开、肠子流了一地的妇人身边,妇人怀中还紧紧箍着一个被踩扁了头颅的婴儿。
鹿呦的指尖颤抖着,却异常坚定地摸索着妇人冰冷僵硬的手指,试图将那小小的、不成形的襁褓从母亲至死不放的臂弯中取出。
泪水无声滑落,滴在妇人被血污黏结的鬓发上,她紧咬下唇,直至尝到一丝腥甜,才将那小小的残躯与母亲并排安放。
盘石头如同一尊被血与火淬炼过的石像,矗立在空地边缘。他不再流泪,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堆积如山的乡亲遗体,仿佛灵魂已被抽离。
唯有当他亲手抱起老父盘龙象那仅剩半截、被踩踏得不成人形的残躯时,那紧握砍柴刀柄的指节才猛地爆出青筋,发出“咯咯”的轻响,仿佛要将刀柄捏碎,将所有的恨意与力量都灌注其中。
柴堆渐高。陈潜寻来几支未燃尽的火把,分与众人。火苗在渐浓的夜色中跳跃,映照着四张被悲痛与仇恨扭曲的脸庞。
文渊手中的火把微微颤抖,火焰在他清俊却惨白的脸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他望着那堆积如山的无辜亡魂,胸腔剧烈起伏,终于,那压抑了许久的悲愤如同决堤的洪水,冲破了沉默的堤坝。
“六年前……”
文渊的声音低沉沙哑,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带着血腥的锈味,
“潮州府城那一夜……众英雄杀了伯颜察儿那狗贼,以为能震慑群魔,还江南一丝清明……”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堆积如山的尸骸,投向远处被暮霭笼罩的、通往福州方向的连绵山峦,眼神空洞而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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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便是更疯狂的报复!”他环视着这片被火光照亮的焦土废墟,声音带着泣血的控诉,
“潮州府、嘉应府、循州府、乃至这闽粤各地!元军铁蹄所至,归化堂爪牙横行,玄冰卫如鬼魅穿行!又是屠村!又是灭寨!理由?
何需理由!在他们眼中,我等汉人南人,生来便是待宰的羔羊!是予取予求的奴隶!杀光我们,他们才能睡得安稳,才能坐稳那沾满血腥的龙椅!”
鹿呦手中的火把几乎握不住,她看着火焰中逐渐蜷曲、焦黑的陌生面孔……
她猛地闭上眼,泪水滚滚而下,将火把用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