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这便是蒙元治下的‘太平’!这便是归化魔窟为虎作伥的……修罗场!”
话到最后,已变成撕裂夜色的切齿低吼,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文人被逼至绝境的愤怒。
夜风穿行在焦黑的断梁间,发出呜咽般的低啸。几缕残烟从倒伏的吊脚楼骨骸里飘出,月光照着泥地里凝固的血泊,泛起幽冷的微光。
鹿呦半跪在地,指尖三枚银针依次刺入老妇胸前“膻中”、“鸠尾”、“神阙”三穴,针尾疾颤,内力如涓流渡入。
她怀中玉瓶微倾,碧色药丸滑落掌心,却被老妇枯柴般的手猛地攥住腕子!那手掌冰凉刺骨,力道却大得惊人。
“石……头……”老妇浑浊的眼底爆开一点微光,喉头滚动着血沫,死死盯向鹿呦身后那尊跪在血泥里的靛蓝身影。
鹿呦心头一凛,急唤:“石头兄弟!”
盘石头肩背剧烈一震,仿佛被这三个字抽了一鞭。他猛地抬头,血泪交织的脸上裂开一道茫然。
待看清那墙角血泊中微动的熟悉轮廓,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膝行拖出两道暗红的泥痕。
“三……三婆婆……”他嘶哑开口,声如砂砾摩擦。
那双曾劈开过虎颅、裂断过钢刀的大手,此刻却抖得如同风中残叶,猛地握住了老妇冰冷的手掌。
暖意从他滚烫的掌心涌出,却化不开那刺骨的冰凉,反衬出这身躯正在急速流逝的最后一点生气。
老妇凹陷的胸腔急促起伏,每一次抽气都带出血沫喷溅在盘石头染血的靛蓝襟口上。
她的目光如同回光返照的烛火,牢牢锁在盘石头脸上,那眼底燃烧的不再是油尽灯枯的浑浊,而是一种近乎灼烫的仇恨与寄托。
“崽…崽啊……”声音断断续续,却字字带血,“报……血仇!”
枯瘦的五指猛地嵌入盘石头手背皮肉,留下深深血痕,仿佛要将这最后的遗愿刻进他的骨血里!
那一个“仇”字出口,如同耗尽了她最后的神魂。
话音未落,老人瞳孔骤然涣散,眼底那点倔强的光芒如风中烛火,倏然熄灭。
沉重的头颅向旁一歪,紧攥着盘石头的手也软软松开,无声地垂落在地面黏腻的血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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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石头僵住了。掌心残留的剧痛与骤然消失的生命,仿佛两道冰火尖锥,狠狠凿穿了他紧绷的神经。
他喉咙里堵着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野兽哀嚎,却硬生生梗在那里,只变成一阵阵撕心裂肺却无声的抽搐,剧烈撞击着胸腔。
肩膀剧烈耸动着,额头顶在老人尚有余温的额头上,粗糙的皮肉相抵,传递着未竟的悲号与无边的死寂。
陈潜肃立如孤松。夜色勾勒出他紧抿的唇线和如山沉郁的轮廓。剑柄早已被掌心的血与汗浸透,那股冰冷的湿意透过粗布,渗入血脉。
文渊折扇“啪嗒”坠地,溅起几点暗红的泥浆。他素来清亮的眼底布满了纵横的血丝,牙关咬得格格作响。
鹿呦缓缓收起银针,指尖拂过三婆婆圆睁却空洞的眼睑。她唇瓣轻轻翕动,无声地念诵着药师佛号,眼底悲悯如寒潭深不见底。
风骤紧,卷起焦灰打着旋儿扑向更深的黑暗。盘石头陡然停止了抽搐。
他猛地抬起沾满血泥与泪痕的头颅,望向村外那条吞没了元军铁蹄的山路尽头——那方向,通往嘉应府!
“嗬——嗷————!”一声沉如闷雷、裂石穿云的虎啸,终于冲破盘石头禁锢的喉咙,挟裹着畲山十万大林的悲怆与烈焰焚天般的血气,狠狠撞在焦黑的断壁残垣上,震得烟尘簌簌落下。
啸声余韵未息,他反手拔出那柄深插于地的砍柴刀!刀锋磕碰在碎石上,迸出一溜凄厉的火星,恰似这修罗场上,唯一不肯熄灭的复仇之焰!
陈潜静静地看着盘石头拾刀的动作,像看着一块顽石在绝望重压下完成蜕变为陨铁的最后煅造。
他没有阻止,只是解下腰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