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地抖了起来。仿佛支撑他那岩石般意志的骨架瞬间散了。
他看到平日里最爱跟他摔跤、叫他“石头哥”的小山子,只剩半边身子趴在水缸里;
他认出村尾织得一手好麻布的玉婶,歪倒在篱笆边,空洞的双眼望向星空。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破损的风箱,却挤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猛地,他双腿一软,“扑通”一声重重跪在了血污斑驳的泥地里。
粗糙的指节深深抠进冰冷、黏腻的泥巴和血痂中,身体前倾,额头重重地抵在同样冰冷的地面上,肩膀剧烈地抽搐,却硬生生憋着,没有发出一声哭嚎,只有压抑到极致的、兽类受伤般的嘶哑哽咽,断断续续地从喉咙深处挤出。
他双手死死抓着泥土,指节因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仿佛要将这痛苦的地壳撕开一条裂隙。
陈潜默默走到盘石头身边,目光扫过这尸山血海,深邃的眼眸里寒芒凝结,如同冻了千年的冰潭。
他缓缓蹲下身,宽厚的手掌按在了盘石头因为极度压抑而剧烈起伏、如同绷紧弓弦般的后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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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心感受到那躯体的剧烈震颤和灼热的悲愤,陈潜牙关紧咬,腮帮肌肉棱棱突起,下颌绷得如同刀削。
他左手无意识地紧紧握住了腰间朝天剑粗糙的布裹剑柄,握得骨节泛白,剑鞘上的某处木刺深深扎入掌心,沁出的血珠混着剑鞘上的陈年血痂,他却浑然不觉。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柱窜上文渊全身。
他浑身都在轻微地颤抖,手中的折扇几乎被捏成扭曲的一团,那张俊朗文雅的脸上此刻笼罩着极致的苍白和无法言喻的悲愤惊怖。
他猛地别过头去,再不忍看这惨绝人寰的场景,紧紧闭上双目,但那地狱般的景象已刻入脑海,让他面色煞白如纸,摇摇欲坠。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翻涌的气血,却只吸入满口浓重的焦腥死亡气息,喉头一阵翻涌,强忍着没有呕出来。
鹿呦捂住了嘴,那双总是清亮温润、抚慰伤痛的眼眸第一次盈满了泪水。泪水无声滑落脸颊,她也顾不上去擦。
震惊与剧痛如重锤击打在心口。她看到了路边被踩踏成泥泞的畲人祈福的小蓝花簇,看到了墙角残留的、未曾染血的晒药小簸箕……
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咬着下唇,走向一位伏倒在墙角、尚存一丝微弱气息的老妇人。
动作依旧轻柔,撕下衣襟开始包扎,手指却在接触到那冰凉微弱的脉搏时,难以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当啷!
一把被砍得卷了刃的柴刀,不知被谁抛在了地上一具无头尸体前——那壮年汉子手中还紧握着半截锄柄。
金属撞击地面的轻响,在这死寂的村落里,显得刺耳惊心。
晚风吹拂着焦煳的梁木,发出“嘶嘶”的微响,仿佛魔鬼的窃笑。
一弯惨白的冷月悬于尸骸堆叠的村落之上,清辉无声地涂抹着断壁残垣和凝固的血迹。
陈潜缓缓抬头,冰冷的目光穿透焦黑的屋梁,遥遥投向漆黑的苍穹。
那里,深沉的黑暗中,仿佛有一只吞噬生灵的庞大巨兽,正无声狞笑。
一股无法撼动的决断,如同冰川之下的暗流,在这片修罗场上再次无声地凝聚。
这片血海,这个被碾碎的村庄,如同滚烫的烙印,深深印刻进了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
陈潜的目光扫过那柄被抛在地上的卷刃柴刀,仿佛看到了整个蓝峒寨那短暂而刚烈的抵抗。
他的右手缓缓离开盘石头抽搐的脊背,没有言语的安慰,唯有无声的陪伴与理解。那
只手重新按在腰间的朝天剑上,用力之大,仿佛要捏碎剑柄粗糙的木鞘。
“十室九空……鸡犬不留……”
文渊终于睁开眼,失魂落魄地环视周遭,声音飘忽如同梦呓,字字浸透锥心刻骨的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