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手上、那微弱的灯火上急扫而过。
这老僧看似油尽灯枯,但方才开口时那股仿佛与这废墟融为一体的气息,绝非常人!
他双手骨节粗大变形,布满陈年老茧,绝非晨钟暮鼓礼佛诵经所致,更像是握了半辈子降魔杵或禅杖留下的印记。
更重要的是,那盏灯——灯火虽弱,映照下的眼神却深邃无比,浑浊中偶尔掠过一丝如古井寒星般的精芒,绝无丝毫怯懦避世之意,反而蕴含着一种看透红尘又执念深重的坚韧。
绝非常人!此等人物,隐于荒寺鬼域,必有缘由!
陈麟脑中念头飞转,深吸一口气,抱拳拱手,声音沉如金石,坦荡无畏:“晚辈岭南五寨陈麟,协同风雷堡陆昆寨主,摩云岭李寒衣寨主,见过大师!惊扰大师清修,望祈海涵!”
他虎目直视枯禅,不闪不避,一字一句清晰道:
“大师法眼如炬。晚辈等此来,确为寻人!半月前,我兄弟楚飞,及其夫人云朝烟,为查逆贼蒲受根勾连元寇、为祸岭南之实,夜探泉州蒲府!楚飞兄弟被快剑重创臂骨,二人浴血突围,遁入这齐云山。据闻有归化堂爪牙‘九幽爪’崔绝率兵追至,曾惊扰宝刹,却最终不见二人踪迹……”
陈麟的话语在呜咽的风声中沉沉落下,如同巨石投入死水。
“蒲贼势大,悬赏捉拿,封锁山道,我等三人乔装入城,寻访两日,踏遍荒山深林,却……始终不见他夫妇踪影!”
他紧握双拳,指节因用力而咯咯作响,胸中压着沉甸甸的焦灼和担忧。
“晚辈深知此地乃大师清静道场,更知此山曾遭劫难,血染禅林,亡魂不安。然结义情深,实不忍心见手足陷于绝境!若大师知晓一二……还望慈悲,指点迷津!”
说罢,他虎目灼灼,对着那盏风中摇曳的孤灯,深深一揖到底。
陆昆喉头滚动,强压着粗重喘息,也抱拳一拱,赤红双目盯紧枯禅:“大师!楚飞兄弟义薄云天,他娘子也是一等一的好女子!若蒙大师相告,风雷堡上下,永感大德!”
李寒衣依旧沉默。寒风卷起她玄色衣袂,猎猎作响。
她只是更深地凝望着那片鸦群盘桓的碑林荒冢,仿佛要看穿那层层掩埋的血色岁月。指尖在冰冷的匕鞘纹路上缓缓划过,留下极其轻微的、如同利刃刮过冰面的微响。
枯禅大师手中的油灯火苗猛地一跳,又微弱下去。他缓缓抬起眼皮,那双深陷而浑浊的眼眶里,没有讶异,只有一种沉淀了太多岁月与血色的、了然一切的悲悯和枯寂。
他缓缓转动手中古灯,豆大的光映着他沟壑纵横的脸,声音沙哑,每一个字都像从干裂的石头缝里艰难挤出:
“阿弥陀佛……”
“楚…飞…云朝烟……”
老僧干瘪的唇瓣微微翕动,念出这两个名字时,仿佛有千斤之重。
他枯槁的目光越过众人,投向寺后那片在暮色下如同巨大伤口般触目惊心的碑林荒冢,那片乱石冢深处,隐隐可见残破的经幢、倒伏的石兽,在薄暮中如同挣扎的鬼影。
“十八年零七个月…老衲枯守于此…佛门清净地?早已在蒙元铁蹄踏破山门那日,便化作修罗屠场……”
枯禅的视线缓缓收回,落在身前断裂的巨大石碑上,那半截“国”字在暮色中如泣血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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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指,轻轻地、却重若千钧地拂过粗糙冰冷的断口,仿佛拂过一道永不愈合的伤疤。
“寺塌了,佛倒了,心…却未曾死绝。”
他浑浊的老眼,最终落在陈麟带着血丝却坦荡无畏的虎目上,又缓缓掠过陆昆焦急虬结的面容,最后在李寒衣那双深寒如渊的眼眸上略作停留。
“那夜…风雨飘摇,鬼影幢幢…惊雷滚过荒冢乱石……”
他语速极慢,每一个字都仿佛浸透了血色。
“一双血色的影子撞开阴司之门……男如山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