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过凤凰山的脊梁,带着初春特有的凛冽,刮在脸上如同细密的冰针。
陈潜与鹿呦离开神机门已有数日,一路向南,地势渐高,林木愈发苍莽古拙。
凤凰山,层峦叠嶂,形如神鸟振翅欲飞,控扼韩江西进咽喉,自古便是兵家险地,亦是抗元义军藏龙卧虎之所。
“陈大哥,你看那边。”鹿呦勒住缰绳,纤指遥指前方一处险峻山坳。
她换了一身便于行路的靛蓝劲装,外罩一件挡风的素色斗篷,青丝简单绾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清澈如泉、此刻却凝着锐光的眸子。
连日奔波,风尘仆仆,却掩不住那份沉静中的机敏。
“山坳入口,那几株老松的枝桠,断口新鲜,非自然脱落,倒像是被利器或重物刻意扫断。”
陈潜顺着她所指望去。
那山坳形如鹰喙,两侧峭壁如削,仅容一骑勉强通过。几株虬劲的老松扎根在隘口两侧,此刻,靠近山道内侧的几根粗壮枝桠确实呈现出不自然的断裂,断茬处木质泛白,显然是新伤。
他微微颔首:“不错。断枝方向杂乱,力道刚猛,不似樵夫所为。倒像是……大队人马强行通过时,马匹或兵刃无意间扫断,或是有人刻意清理过路障留下的痕迹。”
他翻身下马,走到一株断松旁,俯身细察。指尖拂过断口边缘,又捻起地上散落的几片松针,放在鼻尖轻嗅。
松针特有的清苦气息中,隐隐夹杂着一丝极淡、几乎难以察觉的腥膻气,还有……铁锈和皮革混合的味道。
“是鞑子骑兵惯用的马匹汗味,混杂着皮甲和兵刃的气息。”
陈潜的声音低沉而肯定,他抬起头,目光如电,扫视着隘口内幽暗曲折的小径,“而且,人数不少。至少是一支十人以上的马队,刚过去不久。”
鹿呦也下了马,走到他身侧,蹲下身,目光落在地面被落叶半掩的几处蹄印上。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拨开枯叶,露出下面湿润泥土上清晰的马蹄铁印记。
“蹄印深陷,边缘模糊,是负重不轻的战马。蹄铁形制……”
她指尖沿着印记边缘勾勒,“是元军制式的宽边蹄铁,与我们之前在福州城外官道上所见一致。”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秀眉微蹙:“元军大队骑兵怎会如此深入?看这方向,似乎是直奔摩云岭而去?”
陈潜的目光投向隘口深处,那幽暗的小径仿佛巨兽的咽喉,吞噬着微弱的天光。
“李寨主性情孤高,元军如此大张旗鼓深入其腹地……”
陈潜沉吟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朝天剑剑柄,感受着那温润古玉剑首传来的冰凉触感,“要么是黑旗会有变,要么……便是元军又出来骚扰。”
鹿呦闻言,眼中忧色更浓:“无论是哪种,摩云岭此刻恐怕已是龙潭虎穴。陈大哥,我们……”
“去。”陈潜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既已到此,岂能过门不入?若元军围山骚扰,正好探其虚实。”
摩云岭下,山势陡然收束,两壁峭岩如巨斧劈就,夹出一条幽深曲折的谷道。
谷中林木愈发苍郁,老松虬枝盘错,遮天蔽日,只余下斑驳破碎的天光筛落,映得满地青苔幽碧,湿滑难行。
空气沉甸甸的,带着山雨欲来的土腥气,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头顶,仿佛触手可及。
“吁——”陈潜勒住马缰,胯下青骢马喷着粗重的白气,不安地刨着蹄下湿滑的苔藓。
他目光如电,穿透前方林木的间隙,凝注在谷道深处。
鹿呦紧随其后,素色斗篷的兜帽已被山风吹落,露出紧蹙的秀眉和一双凝神谛听的眸子。
她已捕捉到风中传来的异响——金铁交鸣的脆响、战马压抑的嘶鸣、还有那一声声短促而凶戾的呼喝,夹杂着浓重的血腥膻气,正从谷道拐弯处隐隐传来。
“是鞑子骑兵!”陈潜的声音低沉,翻身下马,动作利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