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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语带讥诮,心底却翻涌着难言的焦躁。
这丫头越是纯净坚韧,越让她想起当年那个在玄冰密室中,被贾千山用同样功法折磨得形销骨立的自己。
阿篱并未退缩,仰起脸,迎上她锐利如刀的目光。洞顶冰棱幽光在她眸底跳跃,映出一片坦荡的温柔:
“姐姐所授神功,锋芒无匹,确为斩奸除恶之利器。然利器亦伤主,寒毒蚀体之苦,阿篱这七日……已深有体会。”
她微微一顿,指尖那缕寒气悄然散去,目光转向石壁上那盏摇曳的油灯,昏黄光晕柔和了她清冷的轮廓:
“净玄师太授我‘拈花禅功’时曾言,佛门有‘金刚怒目’,亦有‘菩萨低眉’。怒目降魔,需金刚不坏之躯;低眉慈悲,需心灯不灭之性。”
她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贺兰雪,眼神澄澈而坚定,带着一种近乎圣洁的悲悯:
“姐姐传我降魔之刃,阿篱无以为报。愿将这‘拈花禅功’心法,回赠于姐姐。”
洞内骤然死寂。油灯“噼啪”一声,爆出一粒的灯花。
贺兰雪心头骤然一颤!
拈花禅功?那佛门守心定念之法?
她看着阿篱伸出的手——那手指纤细,掌心向上,毫无防备,仿佛托着的不是足以令江湖疯狂的佛门秘传,而只是一捧清泉。
“你……”贺兰雪喉头滚动,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你要将这保命固元的禅功……传给我?一个双手沾满血腥、练就一身阴毒功夫的妖女?”
她语气尖锐,带着自嘲与深深的怀疑,目光死死锁住阿篱,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虚伪或算计。
阿篱轻轻摇头,靛蓝头巾下的小脸在幽光中显得格外沉静:“禅功非宝,不过是一盏心灯。灯在,则寒潭映月,冰亦生辉;灯灭,则烈火焚城,金亦成灰。”
她声音轻柔,却字字清晰,如同山涧清泉滴落寒潭,
“姐姐心中亦有灯,只是……被寒冰遮住了光。阿篱愿做那凿冰之人,分一盏心火予姐姐。不为消弭姐姐的锋芒,只为……护姐姐持刃之手,少受几分寒毒噬心之苦。”
她的话语,如同投入贺兰雪心湖冰面的石子。
那冰层之下,被尘封多年的柔软与痛楚,似乎被这纯粹无垢的暖意悄然触动。
贺兰雪背在身后的手,指节捏得发白。她想起自己每逢月半的子夜,玄阴真气反噬时那彻骨的冰寒与脏腑欲裂的痛楚,想起那些被仇恨冻僵的、无法安眠的长夜……
洞内唯有油灯将熄未熄的微弱光晕,在两人之间投下摇曳的影。
藤蔓缝隙透入的天光又亮了一分,几缕微尘在光柱中无声浮沉。
贺兰雪久久凝视着阿篱伸出的手,那掌心空无一物,却仿佛托着足以融化万载玄冰的暖阳。
她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怀疑、挣扎、一丝极淡的渴望,最终都归于一片深不见底的沉寂。
她没有去碰那只手,只是缓缓转过身,面向藤蔓缝隙外那片逐渐明亮的微光,只留给阿篱一个挺直却孤峭的背影。
许久,一声极轻、仿佛叹息般的话语,才飘散在清冷的空气中:“……明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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