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去。绕过放生池,一池秋水凝碧,几尾红鲤如静止的火焰。
一座小巧别致的禅院出现在眼前,几竿修竹倚着院墙,青翠依旧,在风中沙沙作响,更添清幽。
院内静室紧闭。
阿篱停下脚步,目光落在紧闭的禅房门上,清亮的眸子里,那份沉静中终于流露出一丝真挚的期待与孺慕之情。
贺兰雪斜倚在一旁雕花窗下的廊柱上,双臂环抱。阳光艰难地穿透浓厚云层,在她那张美得动人心魄却冷如冰雕的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阴影。
她看着阿篱站在门前那沉静的姿态,嘴角勾起一个近乎讥诮、却又暗含复杂情绪的角度。
‘这妮子……倒似回家一般。’ 这念头让她心头微涩,又有种难以言喻的恍惚。
“笃、笃、笃。”阿篱轻轻叩响了禅房那扇质朴厚重的木门。声音不急不缓,带着恭敬与熟悉。
“进来。” 片刻,一个平和温润、如古井微澜的声音自内传出,正是净玄师太。
阿篱轻轻推开门扉。
禅房内光线柔和,一尊小小的铜香炉置于案头,青烟袅袅升起宁神的檀香。
净玄师太身着灰色旧僧衣,正端坐在矮几后的蒲团上。几案上摊开一卷《楞严经》,古贝叶的边缘泛着磨损的光泽。
她微合的双目缓缓睁开,目光澄澈空明,先是落在推门而入的阿篱身上,那温润的眼波深处漾起一丝欣慰笑意,如同看着自己精心培育的兰草在历经风雨后亭亭绽放。
随即,她的视线越过阿篱,落在了倚靠在门边、那抹灼若红霞的身影上。
贺兰雪没有立刻进屋。
她就那样倚着门框,阳光在她身后勾勒出曼妙的身影轮廓,绯红的衣衫与禅房沉静古朴的气氛形成奇异的碰撞。
她的目光迎着净玄师太的审视,毫不躲闪,眼底深处那份固有的倨傲与多疑如同冰层下的暗流,隐隐涌动,仿佛要用这凌厉的审视刺破任何可能隐藏的伪善与拒绝。
山风吹过回廊,竹叶沙沙声响异常清晰。
净玄师太的目光在贺兰雪脸上停顿片刻,没有半分诧异或排斥,反而温润如初,带着一种历经沧海桑田后的洞悉与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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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颔首,竟是如同面对一位故交,声音平静无波:“还有远客。风尘辛苦,进来喝杯粗茶吧。”
“师太安好。”阿篱双手合十欠身行礼,温顺澄澈如初,“阿篱……回来了。这位是……”
“‘归化罗刹’,贺兰雪。”贺兰雪微微昂首,清冷的嗓音截断阿篱,干脆利落。
“阿弥陀佛。”净玄合掌当胸,眉宇间山溪般疏朗平静,“山风入袖寒,贵客登门便是尘缘一叶。请入内饮杯粗茶吧。”
声音不高,却在寂寂禅房间轻轻涤荡开去。
晚钟恰于此刻,“当——嗡——”悠长沉浑地一声,余韵在山谷间如涟漪层层荡开,仿佛瞬间抚平了所有潜涌的挑衅与紧张。
贺兰雪眼神微动,那份刻意营造的锐利与防备,在师太平静的面前前,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墙壁。
她足尖微点,在阿篱身侧的蒲团上坐下。她微微侧头,避开室内略显局促的光线,目光落在窗外几竿被寒风吹拂得簌簌作响的枯竹上。
香炉中,一缕青烟袅娜上升,又被山风自窗隙带入的一丝寒意拉扯得扭曲变形。
净玄师太的目光,着慈悲与关切停留在阿篱脸上,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温润,却带上了难以掩饰的惊叹:
“两年光阴,弹指而过。阿篱……你的气息内蕴圆融,如静潭深谷,敛而不发。举手投足间,清气自生,寒暑不侵。好孩子,看来你……另有缘法?”
她顿了顿,目光又扫过贺兰雪那拒人千里的孤绝侧影,补充道:
“陈潜那孩子与呦儿姑娘,自你走后,足迹踏遍闽粤,忧心如焚。去岁寒冬,曾来寺中寻你踪迹,形容憔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