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过梅岭的千重苍翠,将枝头的残雪刮落,纷纷扬扬如碎玉乱琼。
天光破晓,陈潜辞别鹿呦与阿篱,牵马独自出城。
三人临别,互道一声珍重,万千言语尽在不言。
陈潜目送两道倩影消失在通往官道的晨雾深处,旋即拨转马头,朝那莽莽苍苍的梅岭深处行去。
离了始兴城郭,官道渐窄,终为崎岖山径所替。
朔风过处,山道两侧的枯枝簌簌作响,带下片片残霜。
马蹄踏在枯草碎石上,发出单调而沉闷的回响,更显出深山幽谷的空寂。
行至晌午,地势陡然险峻。
眼前已是梅岭深处,山峦如怒海狂涛,层迭涌起,古木参天,遮天蔽日。
山道盘旋而上,林木愈加幽深,粗壮虬结的老藤垂挂如蟒,其上覆满暗绿的湿滑苔藓。
湿冷雾气自谷底升腾弥漫,带着草木腐败的腥甜与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中人欲呕。
“好险恶的所在。”陈潜勒马驻足,心中暗忖,“这‘老鹰岩’怕是步步杀机。归化堂与祥兴帮如有勾连,定是虎穴龙潭。”
他深吸一口那湿冷腐浊的空气,胸中青莲真气运转,将那一点不适驱散,眼神愈发沉凝。
他翻身下马,将坐骑牵至一隐蔽山坳,栓于几丛茂密的刺竹之后,又仔细掩藏了踪迹。
随后肩头微震,那柄裹着粗布、隐去锋芒的朝天剑已被他负在身后,剑柄微露,随时可出匣饮血。
步入密林,脚下厚积的腐叶泥泞不堪,几乎陷没脚踝。
陈潜每一步都踏得极稳,落脚无声。他目光如鹰隼,锐利地扫视着四周。
树根虬结处、藤萝垂挂后、巉岩裂隙间,皆有可能是暗哨潜藏之地。
风卷起林涛呜咽,隐隐夹杂着几声凄厉鸟鸣。并非寻常山雀,其音短促尖利,似暗含某种节奏。
“来了。”陈潜心念微动,身形陡然向左飘出数尺,快如闪电,后背紧贴一株三人合抱的巨大榕树。
“笃!笃!笃!”三支短弩钉入他方才立足的泥地,深入尺许,尾羽兀自震颤!
就在弩箭落地之时,陈潜左脚猛地蹬在树根盘结之处,人已如一只大鹰般扑向右前方一丛茂密的羊齿蕨!
呛啷一声!朝天剑划出一道如水的青泓,劈开藤蔓!
“呃啊!”一声惨呼。
一个浑身裹着褐色树叶草枝、与林间环境几乎融为一体的瘦小人影被陈潜准确无比地揪了出来,剑尖已然抵在喉头!
那人脸上涂满油彩,眼神凶悍中带着惊惶。
陈潜手腕微沉,卸掉他喉间皮肉三分力道,却足以让他窒息惊怖。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偷袭?”陈潜声音低沉平缓,却如重锤敲打在对方心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有一字虚言,叫你喉咙窟窿!”
草屑下的面孔扭曲蠕动,油彩剥落处露出惨白底色:“好……好汉饶命!小的……小的张五,是、是祥兴帮鹰嘴崖哨卡的守值!”
他喉管贴在冰冷剑脊上抖动,眼珠惊恐乱转,瞥见陈潜左肩藏青布袍渗出的暗红渍痕,却分毫不敢侥幸。
他急促地说着,眼神却在陈潜沉毅如铁的面容和那纹丝不动的剑锋上偷偷打转。
湿冷的寒风贴着林间缝隙刮过,卷起几片枯叶,打在汉子的脸上,激起一阵战栗。
“祥兴帮?”陈潜眼神锐利如刀锋刮过张五的脸,“帮主何人?帮中多少兄弟?近日可有外人投奔?尤其……一个叫李魁的?”
他语速不快,字字清晰,剑尖随着问话微微加力,冰寒的锋刃紧贴着跳动的颈脉。
张五喉头咯咯作响,冷汗混着油彩淌下:
“帮……帮主叫黄杰!是……是前头义军首领黄……黄华的孙子!帮里……统共百多号兄弟……”
他喘着粗气,眼神闪烁,“李……李魁?没……没听说有叫这名的投奔……”
“嗯?”陈潜鼻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