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起酒壶,对着壶嘴猛灌了几口,酒水顺着嘴角流下,浸湿了前襟。
“死得好……死得好啊……”他含糊不清地念叨着,眼神却越来越惊恐,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景象,
“血……好多血……杨展武……他那双眼睛……他临死前……就那么……那么瞪着我……像刀子……像刀子一样……”
文逸飞猛地抱住头,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别看我!别看我!滚开!都滚开!”他歇斯底里地低吼,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不是我!不是我杀的!是……是鞑子兵!是潜龙卫!我只是……我只是指了条路……我只是想活命……”
他颓然瘫倒在椅子里,大口喘着粗气,眼神空洞地望着屋顶华丽的藻井,那精美的图案在他眼中仿佛扭曲成了地狱的图景。
“活命……呵……”他发出一声绝望的惨笑,“我现在……又算活着吗?”
他环顾这间华丽却冰冷的牢笼,感受着门外黑暗中无处不在的监视目光,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
“泉州……这泉州城……就是个大棺材……”他喃喃道,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外面……外面的人……江湖上的人……都想要我的命……赏金……比总旗官都高……哈哈哈……我文逸飞……值钱了……”
他神经质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
“诸葛大哥……华嫂子……我……”
他对着虚空,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化作一声长长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呜咽。他猛地抓起桌上的酒壶,狠狠砸在地上!
“啪嚓——!”白玉酒壶摔得粉碎,碎片四溅,残酒在地板上洇开一片深色的污迹。
陈潜的目光透过那微小的孔洞,将屋内文逸飞的癫狂、恐惧、悔恨与歇斯底里尽收眼底。
他脸上的肌肉线条如同石刻般冷硬,没有丝毫波动,唯有那双深潭般的眼眸深处,冰封的湖面下,仿佛有熔岩在奔涌咆哮。
杀意如同寒流,在他周身萦绕。
阿篱紧贴在他身侧,同样看到了屋内景象。
覆面的黑巾下,那双清澈的杏眸剧烈地颤动了一下,映着窗内摇曳的昏黄灯焰,仿佛含着泪光。
她能感受到陈潜身上散发出的、几乎要冻结空气的寒意,那是对叛徒的滔天恨意,更是对逝去故友锥心刺骨的痛惜。
她无声地伸出手,轻轻按在陈潜紧绷的手臂上,指尖传递着温热的抚慰与无声的支持。
陈潜微微侧头,对上阿篱那双在黑暗中依旧清澈坚定的眼眸。
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混杂着海腥、寒霜与屋内逸散酒气的冰冷空气刺入肺腑,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
他朝阿篱微微摇头,眼神示意:此地不宜久留,此人……此刻杀之无益。
两人如同来时一般,身形微动,悄无声息地融入更深的黑暗,沿着来路,避开巡逻,如同两道幽影般退出了这座森严的总管府。
泉州城的冬夜,死寂而漫长。
寒风卷着湿冷的雾气,在空无一人的街巷中穿梭呜咽,如同无数冤魂的哭泣。
悬挂在城门楼上的头颅阴影,如同巨大的梦魇,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夜行者的心头。
陈潜与阿篱的身影在狭窄曲折的巷道中快速穿行,脚步落在湿滑冰冷的青石板上,发出极轻微的声响,迅速被风声吞没。
回到丰裕客栈后巷,推开那扇虚掩的破窗,冰冷的房间如同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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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篱迅速关上窗,拉紧油毡布,隔绝了外面的寒风与窥探。
她摘下覆面黑巾,走到角落的小炭盆旁,拿起火折子,动作轻柔却利落地引燃了盆中备好的炭块。
橘红色的火苗跳跃起来,驱散了些许寒意,也带来一丝微弱的光明。
陈潜摘下黑巾,走到桌边,从行囊中取出一卷薄薄的、浸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