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雪踏出妈祖庙时,天光已微亮。
潮湿的晨雾裹着海腥气扑面而来,她蹙了蹙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那里还残留着阿篱的血迹。
内力损耗过剧,身体逐渐虚弱,此刻却不得不尽快觅地调息,否则一旦遭遇强敌,后果难料。
“蠢丫头……”她低语一声,声音极轻,似嘲似叹。
妈祖庙中陈潜扶住阿篱时,那小子眼中的疼惜像根毒刺,扎得她心口发酸。
此刻想来,那刺上竟还淬着蜜——她分明看见阿篱苍白的脸颊飞起红晕,在陈潜掌心下微微颤抖的模样。
码头上,渔夫们正收拾渔网,见她一袭绯衣踏雾而来,纷纷噤声侧目。
贺兰雪视若无睹,径直走向一艘半旧的乌篷船。
“去嘉禾屿。”她抛出一锭银子,声音冷冽如刀。
嘉禾屿的一间竹楼,临海靠山,那是她多年来暗中经营的一处避风塘,隐蔽且安全。
老渔夫慌忙解开缆绳。
小渔船吃水不深,她却不进舱,只抱膝坐在船头。
浪花溅湿裙裾,寒意双脚往上爬,倒让她想起阿篱初到风喉洞那夜——那丫头冻得嘴唇发紫,却还固执地要为她补那件被荆棘勾破的绯衣。
“姐姐穿红衣最好看。”阿篱指尖冻得通红,银针在灯下穿梭如蝶。
贺兰雪至今记得烛火在那丫头睫毛上投下的金影,像给寒玉雕琢的人儿镀了层暖色。
渔船突然剧烈摇晃。
远处黑云压境,闪电如银蛇撕开夜幕。
“姑娘进舱吧!”老渔夫在雷声中大喊。
她恍若未闻,任凭暴雨鞭子般抽在背上。
玄阴真气自发流转,周身腾起淡淡白雾。
两年前她也是这样在雨中练功,阿篱举着芭蕉叶慌慌张张跑来,自己却一掌将她打落山涧。
那丫头发着高烧还拽着她衣袖说:“姐姐的手好冰,我分你些暖意可好?”
一道惊雷劈在海面,照亮她惨白的脸。
内力耗损过度的经脉此刻灼痛如焚,却比不上心头那把火——她嫉妒阿篱有人疼,更恨自己竟贪恋这种嫉妒。
贾千山当年也是这般笑着递来蜜饯,转头就把玄阴秘籍摔在她脸上:“练不成神功,剁了你喂狗!”
“到了!”老渔夫的喊声惊醒了她。
嘉禾屿在雨幕中显出轮廓,崖壁上那间竹屋亮着灯——留守的女仆竟还记着每月初一点灯。
贺兰雪甩去额前水珠,忽然发现自己在笑。
多可笑啊,令人闻风丧胆的归化罗刹,此刻竟为这点暖光鼻尖发酸。
竹门“吱呀”一声推开,房间整理得井井有条,这女仆却是甚为忠诚。
“咳咳……”喉间腥甜上涌,贺兰雪踉跄着扶住墙。
镜中映出个狼狈的影子:绯衣沾满泥沙,发间银簪歪斜,哪还有半分教主威仪?
她突然暴怒,一掌击碎铜镜。
碎碴扎进掌心,血珠滴在阿篱编的竹席上,晕开一朵红梅。
女仆闻声而来,比划着要帮她包扎。
贺兰雪轻挥手臂示意退下,从枕下悄然掏出一个青瓷瓶——九花玉露丸。
窗外惊雷炸响,她猛地灌下药丸。甘苦交加的滋味在舌尖漫开,像极了她此刻心境。
盘坐在蒲团上调息时,恍惚又回到为阿篱疗伤的那一刻——那丫头体内乱窜的真气像匹烈马,而自己的玄阴内力化作缰绳。
肌肤相贴处传来的暖意,竟让她想起幼时娘亲的手。
“荒谬!”贺兰雪厉喝一声,强行收敛心神。
雨声渐歇,檐角滴水敲着石阶,一声声催人入梦。
黄昏时,她终于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
推开竹窗,夕雾中有白鹭掠过海面。
贺兰雪忽然想起陈潜的剑——昨夜那小子出鞘三寸的寒光,像极了这鹭鸟的羽翼。
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