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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清了清嗓子,没看任何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黑洞洞的摄像机镜头,嘴角扯出一个自己都觉得有点邪性的笑,声音透过话筒,清晰地传遍死寂的更衣室和即将传遍全网:
“怎么看?球迷大哥喊退钱,听着心疼,也臊得慌!”
我顿了一下,感受到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但那股邪火撑着,话反而越说越顺溜:
“坐板凳的没资格评价主力兄弟。但球门没守住,让大伙儿憋屈了,这事儿我认!这样,” 我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点豁出去的赌徒劲儿,“明晚八点!我刘邵子洋个人抖音直播间开播!不唱歌不跳舞,就干一件事!”
我环视一圈惊愕的脸,一字一顿:
“开!门!接!客!直播间所有网友,你们发的弹幕,就是射向我的球!甭管是文字炮弹还是表情包轰炸,有一个算一个,我刘邵子洋全接着!守不住?”
我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当场退役!明儿就买票去东莞电子厂报道,流水线上给大家拧螺丝赔罪!”
死寂。
绝对的死寂。
连闪光灯都忘了闪。李领队张着嘴,能塞进个海参。老佩兰教练蓝眼睛瞪得溜圆,像看到了外星生物。江津教练手还僵在半空,忘了放下来。王大雷把毛巾彻底扯了下来,一脸“这哥们疯了吧?”的震撼表情。
几秒钟后,“轰”的一声,整个更衣室炸了锅!记者们疯了似的往前挤,快门声连成一片刺耳的噪音。队友们表情各异,有惊愕,有担忧,有憋笑憋得脸通红的。
“刘邵子洋!你这话是认真的吗?” “电子厂?你知道现在招工要求多高吗?” “足协知道你这么搞吗?”
我充耳不闻,把话筒塞回给那个还处于石化状态的女记者手里,拨开人群,在一片混乱中径直走向淋浴间。身后,是李领队气急败坏的咆哮:“刘邵子洋!你给我站住!无法无天了你!反了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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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傍晚七点五十。 鹏城足球训练基地,一间空置的器械房里,临时改造成了直播间。背景板是找基地宣传科借的、印着巨大国足队徽的幕布,前面孤零零摆着一个标准尺寸的球门。球门里没挂网,后面放了个贼大的、贴着红纸的塑料桶,纸上用毛笔歪歪扭扭写着五个大字:“电子厂招工处”。
我穿着国足训练服,戴着守门员手套,站在球门线前,感觉比昨晚在更衣室还紧张一百倍。抖音账号“国门整活刘邵子洋”刚开播三分钟,直播间在线人数就跟坐了火箭一样往上飙——10万…30万…80万…开播十分钟,直接冲破了百万大关!
弹幕已经不是“雨”了,是特么的银河系大爆炸! “来了来了!前排出售瓜子饮料矿泉水!” “电子厂质检员申请出战!洋哥接我第一球!” “兄弟们!把‘RNm退钱’打在公屏上!让洋哥感受下叙利亚的怒火!” “这球带《孤勇者》bGm,洋哥接不住就唱《征服》!” “我发的是‘海参’,洋哥快用脸接住,大补!” “已截图,坐等洋哥进厂拧螺丝,V我50看进度!”
密密麻麻、五颜六色、奇形怪状的弹幕,像决堤的洪水,铺满了整个手机屏幕,速度快得根本看不清字,只能看到一片片光怪陆离的色块在疯狂滚动、跳跃、碰撞。助理小陈拿着我的手机,脸都绿了,手抖得像帕金森:“洋…洋哥!顶不住啊!服务器要炸了!”
我深吸一口气,活动了下手腕,对着镜头吼了一嗓子,试图压过虚拟的弹幕海啸:“都别吵吵!排好队!一个一个来!发弹幕就算射门了!是爷们儿的,瞄准了打!”
话音刚落,一条加粗、闪着金光的巨大弹幕,如同巡航导弹般呼啸着占据了大半个屏幕,后面还跟着个火箭特效: 【蓉城搓澡哥(榜一大哥)】:“洋仔!接哥的‘退钱穿云箭’!接不住,哥亲自送你去厂里报道!”伴随着这条弹幕,一个金光闪闪、像素风十足的“退钱”二字,后面拖曳着“RNm”的尾焰,旋转着、呼啸着,从屏幕左上角以刁钻的角度,直扑球门右上死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