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的寒风在除夕这一日吹得依旧烈。
乌压压的豪车队驶入金瓦雪墙间,在宛若皇宫般的定王台前停下。
戴着白手套的侍从开门,手背放在车门框下,恭敬邀请贵客下车。
照月白色的高跟鞋落在大理石地砖上,眯着眼看着前方巍峨的新中式建筑。
今天这样的场合,她特意换了一身白色貂毛卷边的淡色金线旗袍,一头乌色卷发披在纤细肩头。
妆容不浓不淡,整个人走在雪色里,端庄娴雅,似高贵的世家大小姐。
青色的云滚动,天空上缓缓飘下白色雪花来。
男人一身黑色貂毛大衣刚好走在她身后,看见前方的女人孤身走在风雪里,安静得像一朵飘落风中的白色山茶花。
薄曜在她头上撑开一把墨色的伞,风雪在伞下停了去,男人嗓音低沉的问:“为什么会答应来定王台?”
照月笑得温婉:“想陪你。”
薄曜斜睨她一眼,这话听起来有点假。
尔后正色道:“我得去一趟祠堂那边,你先自己随便逛,有事电话。”
照月点了下头,伸手给薄曜正了正领带,拍了下他肩头拂去上面的雪花:“去吧。”
定王台是从前一位显贵王爷留下来的府邸,听名字就知道,非富商之家能够拥有的宅院。
她来过两次,都是打眼一过,并未认真仔细的看过这里的风景。
王台楼座,梁上盘龙纹,飞檐悬凤首。
雪墙外随意堆砌着汉白玉做的玉雕,墙下翠竹与园中腊梅翠金交叠,一同在寒风中散发幽香。
市面上价值上百万的盆景,在这儿只能做脚边的草。
路过用膳的云华厅,前面就是八宝楼。
她撑着伞站在外面笑了笑,想起了薄曜带自己在这儿像老鼠掉进米缸里拿货的场景,心底泛起点点涟漪。
再往前走,路过一座石桥,还有冰封的湖。
数座亭台楼阁映入眼帘,雕梁画栋,东方显贵的奢雅之感淬炼至极致。
这一刻,薄曜的家世在她内心格外的具象化。
这样家庭出来的贵子,是几乎要触顶的贵。
她唇角掠过苦笑,酸涩与阵痛从心尖深处涌来。
一位身穿黑色大衣警卫服饰的中年男性出现在她面前:“江小姐,薄老在东暖阁等您,让您过去喝口茶。”
一朵晶莹剔透的雪花飘落在她眼眶附近,照月平静的点头:“好。”
红底金漆的东暖阁三个大字,人刚走到门前,就感觉到冬日最凌厉的风雪在这儿都只能选择退让。
照月双脚跨了进去,暖阁温暖似春。
室内满地金红,木料是全套的金丝楠木,昂贵至极。
腋下夹着一个普通的帆布口袋,不大不小,刚好放文件合适。
女侍从端庄的走了过来,伸出双手,勾腰伏背:“江小姐,包包我帮您拿下去放着吧,您先进来喝茶。”
江照月摇摇头,夹紧自己的包:“不用了,谢谢。”
穿过三重珠帘,白发雪袍的老人正在书案前绘丹青。
江照月走近,微微垂首问安:“薄老先生,新年好。”
薄老拿着一只朱砂笔递给她:“你过来,给丹顶鹤上朱砂。”
照月不卑不亢,端庄平静的走了过去,接过那只朱砂笔。
看了一眼薄老画的画,是一只雪地里的丹顶鹤,正在振翅。
鹤羽根根分明逼真,鹤的眼神描绘得极其凶狠锋锐。
江照月在丹顶鹤的额头上慢慢点了朱砂,得奶奶自小培养,她笔法专业:“薄老先生,您看行吗?”
薄老“嗯”了一声:“人都说鹤是人间仙客,优雅,高洁,你觉得呢?”
照月抿了抿唇,坦诚道:
“鹤是猛禽,可与鹰搏。不染凡尘,仙气飘飘是古人诗词对它的美化。”
薄老笑了笑:“你倒是实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