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国牵着女儿走出土地庙时,心情是从未有过的轻松和明朗。
天边的火烧云绚烂如画,将整个杏花村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爸爸,我们下次还来看土地爷爷吗?”女儿仰着小脸问。
“当然来,以后我们每年都来。”王建国刮了下她的小鼻子。
就在他们准备上车时,村口的方向,一辆半旧的电动三轮车“突突突”地驶了过来,在庙前广场的空地上停下。
车上跳下来一个老人和一个少年。
老人看起来六十多岁,皮肤黝黑,身材高大,但背微驼,脸上布满了风霜的痕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汗衫,眼神却透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倔强。
那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理着个板寸头,眉眼间有几分桀骜不驯,但此刻却跟在老人身后,显得有些蔫头耷脑。
老人从车斗里拎出两个沉甸甸的网兜,一兜是自家种的西瓜,另一兜是刚从河里捞上来的活鱼,还在活蹦乱跳。
“臭小子,给我走快点!要不是土地爷托梦,老子到死都不知道你小子在外面鬼混,还陷进那种地方去了!今天必须给我好好地磕头谢恩!”老人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嗓子,蒲扇般的大手在少年后脑勺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少年缩了缩脖子,嘟囔道:“知道了,爷爷……”
王建国本已拉开车门,听到这话,动作不由一顿。职业的敏感性让他多看了那对祖孙一眼。
“陷进那种地方”,是哪种地方?
老人名叫杨果,杏花村隔壁杨家村的村民。
他这孙子杨小军,从小父母在外打工,跟着他长大,性格叛逆。
前段时间辍学离家出走,跟着一群“社会人”混,手机关机,人也找不到,急得杨果差点报了警。
就在他走投无路,听说了杏花村土地庙的灵验,跑来求拜后的第三天晚上,他就做了一个清晰无比的梦。
梦里一个模糊不清的黑衣女子告诉他,他孙子在市里一家名叫“蓝天”的网吧里,让他赶紧去,再晚一步,他孙子就要被那群人带去做“犯法的大事”了。
杨果半信半疑,但救孙心切,连夜叫上几个亲戚,真的在“蓝天网吧”的角落里,找到了正在打游戏的杨小军。
据孙子后来交代,那伙人当晚正准备带着他去“干一票大的”,其实就是入室盗窃。杨果的及时出现,把杨小军从悬崖边上硬生生给拽了回来。
这事后,杨果得知杏花村土地神麾下有一黑猫神兽,乃杏花村护村神兽,想到梦里那道黑色的身影,对杏花村的土地爷更是惊为天人。
今天特地带着孙子,拿上自家最好的出产,前来还愿。
他没注意到王建国,径直拎着东西就要往庙里走。
王建国却主动开口了:“老乡,也是来拜土地爷的?”
杨果这才注意到旁边这个气质不凡的男人,点了点头,瓮声瓮气地应道:“是啊,来还愿的。”他打量了王建国一眼,又看了看他身边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你也是?”
“是。”王建国笑了笑,“我女儿之前生了重病,也是求了土地爷,才好起来的。”
一听这话,杨果的态度立刻热情了许多,仿佛找到了组织。
“哎呀!那可真是同道中人!这庙里的土地爷,那叫一个灵!不是我吹,那简直是活神仙!”
他把网兜往地上一放,一拍大腿,绘声绘色地讲起了自己如何梦中得示,如何千里寻孙,如何把孙子从贼窝里捞出来的光辉事迹。
讲到激动处,唾沫星子横飞,还时不时地回头瞪一眼旁边的孙子,杨小军则把头埋得更低了。
王建国听得津津有味。
这又是一种他没见过的“显灵”方式。
治病救人,是慈悲。
而这种指点迷津,将人引回正途,更像是一种……教化。
这位土地爷的行事风格,真是越来越让他感到深不可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