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记忆的碎片像锋利的玻璃渣,猛地扎进脑子里——
黄色的电报、军人沉重的脸、“乔震牺牲”这四个字、那袋沾着血和泥的军装残片……
“呃……”
一声痛苦的呻吟从她喉咙里挤出来,不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是那瞬间涌上来的悲痛,快把她的五脏六腑都揉碎了。
她想起来了。
全都想起来了。
她的孩子,埋在后山那座小小的土堆里。
她的乔震,连个全尸都没留下,只剩一块破布。
世界,在她眼前彻底碎了,碎得连一点能拼凑起来的念想都没有。
“清瑶啊,你可吓死嫂子了!”
李嫂子拍着胸口,眼泪还挂在脸上,“部队的同志把你送过来的,说你一听消息就厥过去了,这事儿……唉,真是老天爷不长眼啊,乔团长那么好的人,怎么就……”
李嫂子说着,又抹起了眼泪,话都说不下去了。
旁边一个来看病的大婶也跟着叹气:
“是啊,我听人说了,乔团长是为了救人才坠江的,是英雄啊……可这英雄走了,留下你一个人,以后可怎么活啊……”
她们的话是好心,是同情,可落在谢清瑶耳朵里,却像一把把盐,狠狠撒在她血淋淋的伤口上。
怎么活?
她也不知道。
她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要醒过来。
为什么不就那么一直沉在黑暗里,不用面对这个没有乔震、没有孩子的冰冷世界?
她没哭。
眼泪在看到那块军装残片的时候,就已经流干了。
她只是静静地躺着,眼睛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没有焦点,没有神采,像两口干了千万年的井,连一丝光都透不进去。
护士过来给她量血压、测体温,她像个没有知觉的木偶,任由人摆弄,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李嫂子喂她喝温水,她机械地张嘴、吞咽,尝不出一点水的味道,只觉得喉咙里堵得慌。
还有镇上的人来看她,说着“节哀”“挺住”的话,她听着,却觉得那些声音离自己特别远,像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进不了她的耳朵,更进不了她的心。
她的灵魂,好像已经跟着那封电报、跟着那块破军装,飘去了那条冰冷的怒沧江,跟着乔震一起走了。
留在这张病床上的,只是一个空空的、碎了的躯壳。
“清瑶啊,你可得想开点,人死不能复生,再难也得往前看啊……”
“你还这么年轻,日子还长着呢,别跟自己过不去……”
“乔团长要是在天有灵,肯定也不希望看到你这副模样……”
耳边全是这样的劝慰,可每一句话都像根细针,扎得她心口更疼。这些话太苍白了,苍白到让她觉得讽刺——
日子还长?
对她来说,剩下的每一天每一秒,都是熬人的凌迟;
在天有灵?
要是真有灵,怎么不保佑乔震平安回来?
怎么连她的孩子都留不住?
谢清瑶干脆闭上眼,把所有声音和光线都挡在外面。
她只想就这样消失,化成空气,化成虚无——
说不定那样,就能见到乔震和孩子了,就能不用再疼了。
连郑淑芬都假惺惺地来查过一次房,公式化地说两句“节哀顺变”“好好保重身体”,眼神扫过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时,嘴角偷偷往下撇了撇,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在鄙夷她没骨气,没多待就踩着高跟鞋走了。
可谢清瑶连跟她置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个世界上的人,不管是好是坏,不管是安慰还是嘲讽,都再也勾不起她心里一点波澜。
绝望像块万年寒冰,从心脏最深处往外蔓延,冻住了她的血,冻住了她的神经,连最后一点求生意志都给冻没了。
她不光是失去了亲人,更是失去了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