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站,是稍远些的“博爱私立医院”。
这家规模比诊所大,还有专门的采购部。
谢清瑶查了路线,倒了两趟公交才到。
她在医院大厅里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采购部的办公室。
深吸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
“进。”
里面传来个女声,听着挺冷淡。
谢清瑶推开门走进去,就看见一个穿着职业套装、妆容精致的年轻女人坐在办公桌后,手里拿着个保温杯,眼神挑剔地上下打量着她——
从她汗湿的衬衫,到她手里磨得有点旧的帆布包,扫了个遍。
“什么事?”
女人开口了,语气里没半点客气。
谢清瑶赶紧露出微笑,往前递了张名片:
“您好!我是清瑶工作室的谢清瑶,我们主要代理优质的医疗耗材,像一次性输液器、注射器这些都有,想跟贵院谈谈合作……”
“哦,搞推销的啊。”
女人头都没抬,手里捏着把银闪闪的指甲锉,对着刚涂好的裸色美甲“沙沙”磨着,身子往办公椅里一陷,那椅子还跟着发出声没精打采的吱呀响。
语气里的轻慢像层薄冰,一下就把谢清瑶刚攒起来的底气冻住了。
“我们医院的耗材都是走正规招标的,常年合作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大公司。你们这种刚冒头的小工作室……”
她终于抬眼扫了谢清瑶一下,目光从她汗湿的领口滑到磨得发毛的帆布包,嘴角撇出个冷笑,“先不说货好不好,资质齐吗?GSp认证拿得出来?一年能卖多少钱?给三甲医院供过货没?”
问题跟冰雹似的砸过来,一句比一句扎人,连个插嘴的空当都不留。
谢清瑶攥着产品目录的手指紧了紧,指节都泛了白,硬是把喉咙口那股涩意咽下去,尽量让声音稳着:
“资质文件我们都齐,GSp认证正在办,最多半个月就能下来。虽然工作室刚开,但我们选的货都是过了三重质检的硬通货,价格还比大供应商低一成,性价比真的……”
“行了行了,别扯这些没用的。”
女人不耐烦地挥挥手,指甲锉还在“沙沙”响,听得人心里发毛,“没认证说破天也白搭!等你们啥时候把证办下来,年销售额能过千万了,再来跟我谈。我们这儿忙着呢,没空听你在这儿耽误时间。”
说完,她直接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指甲,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给谢清瑶,仿佛眼前这人就是团碍眼的灰尘。
谢清瑶僵在原地,办公室里静得吓人,只有指甲锉摩擦的声音,跟细针似的一下下扎在心上。
她深吸口气,把早就攥皱的名片轻轻放在桌角:“这是我的联系方式,要是您以后有需要……”
“放那儿吧。”
女人头也不抬,语气敷衍得能淡出鸟来。
走出采购部的门,谢清瑶才发现后背的衬衫早湿透了,黏在身上凉飕飕的。走廊里飘着浓得化不开的消毒水味,混着空调风往脖子里钻,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一股挫败感跟潮水似的涌上来,差点把她压得喘不过气——
这都跑了多少家了,连个正经谈的机会都没有?
她扶着冰冷的墙壁,闭上眼缓了缓。
脑子里突然冒出来刘建伟临走时那句“活着!”,又想起徐天野调侃着说“拿钱点鞭炮听个响”的混不吝,还有陈明远说起干细胞治疗时眼里的光……
猛地睁开眼,那点丧气劲儿散了大半。
怕什么?
这点冷眼算个屁!
当年在“好味来”后厨,张厨师的咸猪手、阿娟的冷嘲热讽比这难捱多了;
在招待所啃着冷馒头背会计书的时候,连明天能不能吃饱都不知道,那才叫绝望!
她挺直腰板,把帆布包往肩上提了提,转身走向下一家。
可这天跑下来,简直是把“碰壁”俩字刻进了骨子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