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感情是真实的、丰富的,也证明这场骗局对你伤害得到底有多深、多复杂。”
她稍微停顿了一下,目光温和却有力:
“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逼自己否认,或压住这些复杂的感受,而是试着去认识它们,看清楚它们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然后,一点一点,把那些‘感觉’,和‘杨建设’、‘郑淑芬’这两个名字背后真正的罪分开。
那些假惺惺的温暖,是他们用来骗你、骗自己、甚至骗过良心的工具。
它们抵消不了罪,但它们的存在的确让你更痛苦了。承认这份痛苦,才是好起来的开始。”
乔军抬起头,眼泪不停地往下掉,没出声。
陈博士的话,像把又快又准的手术刀,一下子剖开了他心里,那团血肉模糊的混乱,让他看清了底下交织的恨、迷茫、和自我怀疑。
过程痛得撕心裂肺,但就像刮掉腐肉,非得经过这一步,才能长出新的肉芽。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他极力压抑的、粗重的呼吸声。
窗外的湖面依旧平静,但室内的情感风暴才刚刚席卷过一遍。
陈博士递过去一盒纸巾,没有立刻说话,给予他消化和平复的时间。
过了好一会儿,乔军用纸巾胡乱擦了把脸,声音依旧沙哑,但多了一丝虚脱后的平静
:“......那些画面......那些好的部分......我现在一想到,就觉得......自己很恶心。我好像......在背叛什么。”
“这不是背叛,”
博士的声音非常肯定,“这是正常人都会产生的认知冲突。你背叛的不是任何人,你只是被强行植入了一段虚假的人生。
那些温暖的瞬间,你所感受到的快乐和安全感,在当时对你而言是真实的,因为那时的你并不知情。你的情感反应没有错。错的是利用你这份真实情感的人。”
乔军沉默着,似乎在努力理解并接受这个说法。
陈博士继续引导:
“我们可以尝试做一个区分。把‘行为’和‘情感’分开。杨建设和郑淑芬的行为是罪恶的,不可饶恕的。
但你在那些时刻感受到的‘温暖’、‘安心’、‘快乐’,这些情感本身是属于你的,是真实的。
我们需要慢慢将这份属于你的真实情感,从他们的罪恶行为中剥离出来。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我们一次次去尝试。”
“怎么......剥离?”
乔军抬起头,眼中带着迷茫和一丝极微弱的求助。
“比如,下一次,当你再想起杨建设为你考上大学,而高兴的那个画面时,试着告诉自己:‘我当时感到的开心和自豪,是真的。但那场庆祝,建立在一个巨大的谎言之上。他的喜悦,可能混合着罪恶感和自欺欺人。’
承认你当时感受的真实性,也承认事件背景的虚假性。允许这两种看似矛盾的认识同时存在。”
乔军若有所思地低下头,手指缓缓收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