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日,节度使府内外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守卫增加了足足一倍,几乎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但每一个守卫看向静室方向的眼神都带着谨慎与疏离,仿佛里面住的不是尊贵的亲王,而是什么会带来灾祸的禁忌。
张启隆的“彻查”果然如预料般有了“结果”。一名负责外围巡逻的低级校尉被推出来当了替罪羊,罪名是“玩忽职守,被贼人买通”,已“畏罪自尽”。
那枚边军制式腰牌,也被定性为“贼人刻意伪造,用以栽赃”。一套说辞滴水不漏,将所有责任推给了死无对证的“外部势力”和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卒,保全了朔州军方和节度使府的“清白”。
陈骞每日都会前来禀报“调查进展”并请罪,态度恭谨,却也仅限于此。关于军务、朝局乃至外界任何风吹草动,他都三缄其口。药物和饮食依旧由专人送来,经过严格检查,但那份无微不至的“照顾”里,透着冰冷的隔离。
萧煜的身体在苏澈的精心照料下,缓慢而坚定地恢复着。高热彻底退去,伤口开始长出新鲜的肉芽,虽然离痊愈还早,但至少性命无忧。他大部分时间依旧昏睡,但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眼神也恢复了往日的锐利与清明。
这日午后,萧煜刚喝完药,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苏澈正为他更换肩头的草药,动作轻柔。
“张启隆……在等。”萧煜忽然开口,声音虽然依旧沙哑,却带着一丝洞悉世事的冷意。
苏澈手上动作一顿:“等什么?”
“等本王……表态。或者,等一个……来自京城的,更明确的信号。”萧煜缓缓睁开眼,看向窗外被高墙分割的天空,“他不敢让本王死在这里,至少不能明着死。
但他更怕本王……完好无损地离开朔州。”
苏澈沉默。他明白萧煜的意思。萧煜此次“擅自动兵”营救他,本身就触犯了皇帝的忌讳,功高震主已是悬顶之剑,如今又展现出为了一个“来历不明”之人不惜以身犯险的“弱点”,更是让猜忌达到了顶峰。
张启隆作为边镇节度使,手握重兵,必须在皇帝和萧煜之间做出选择,或者……待价而沽。
“那枚腰牌,未必全是栽赃。”萧煜忽然又道。
苏澈一怔:“你是说……”
“朔州军……也非铁板一块。”萧煜语气平淡,却带着血腥气,“有人想借刀杀人,有人想浑水摸鱼。张启隆未必是主谋,但他乐见其成,甚至……可能顺势推了一把。”
他在利用这场刺杀,试探本王的底线,也试探京城的态度。若本王就此沉沦或死去,他便可以向京城表功,将所有责任推给外敌或“意外”;若本王挺过来,他也可以用‘保护不力’请罪,同时观察本王如何应对,再决定下一步是投靠,还是……继续为敌。”
苏澈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这权谋算计,比贺兰部的明刀明枪更加令人胆寒。“那我们……该怎么办?”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药杵。
萧煜的目光转向他,那深邃的眸子里,不见慌乱,只有一片沉静的冰海。“他将我们困于此地,隔绝内外,是想掌握主动。那我们……便让他掌握。”
“什么意思?”苏澈不解。
“示弱。”萧煜吐出两个字,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冷冽如刀锋的弧度,“他既然认为本王重伤难愈,心神受创,那本王……便如他所愿。”
苏澈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将计就计!既然张启隆想看到一个虚弱、需要“保护”、甚至可能一蹶不振的靖王,那就演给他看!以此来麻痹对手,争取暗中布局的时间!
“你需要我怎么做?”苏澈毫不犹豫地问道。在这种事情上,他完全信任萧煜的判断。
“继续‘精心’照料本王。
、”萧煜看着他,眼神柔和了一瞬,“尤其是……当有外人在时。本王的‘伤势’,可以反复,可以‘忧思过重’,甚至可以……偶尔‘神智不清’。”
苏澈重重点头:“我明白!”演戏,尤其是扮演一个忧心忡忡的医者,他拿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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