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离在这江南小城的日子过得如同静水深流。
她赁下的小院成了她观察人间的据点,每日里读书、漫步、品茶,气息愈内敛沉静。
失去玲珑心带来的力量空缺,并未让她焦虑,反而让她更专注于心境的打磨,对天地法则的感悟以一种更细腻、更贴近本源的方式进行着。
谢知奕依旧时常“偶遇”
她。
有时是在一家临河的画舫书斋,他正与几位清流文士品评一幅前朝古画,言辞精辟,见解独到。
若离恰好路过,被书斋主人悬挂在门外招徕顾客的一幅残局棋谱所吸引,驻足观看了片刻。
谢知奕透过轩窗看到她,眼中掠过一丝惊喜,与友人低语几句便走了出来。
“云姑娘也对弈道感兴趣?”
他声音温和,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并无打扰之意。
若离目光仍落在棋谱上,淡淡道:“闲来无事,略观一二。”
谢知奕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沉吟片刻,指着一处道:“此处看似绝境,若弃子争先,倒有一线生机。
只是颇为冒险,非大魄力者不敢为。”
若离闻言,这才侧头看了他一眼。
她并未研习过凡间棋道,但大道至简,万法相通,谢知奕所指之处,确是一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妙手,需要极佳的全局观和决断力。
“险中求胜,亦是一种道。”
她平静回应。
谢知奕眼眸微亮,笑道:“姑娘一言,令人茅塞顿开。”
他并未追问她如何懂得,只是觉得与她说话,总能有意外收获。
那日微风拂过河面,带来湿润的水汽和淡淡荷香,两人立于画舫之外,就着一幅残局,寥寥数语,却有种难得的默契流淌。
又一日,城中举办端午诗会,才子佳人汇聚一堂,甚是热闹。
若离本不喜喧闹,但月凝簪微动,她便信步而至,于一株僻静的老榕树下远远看着。
谢知奕作为城中公认的才俊,自然被推举出来赋诗。
他并未推辞,略一思索,便口占一绝,诗句清丽脱俗,既不阿谀权贵,亦不无病呻吟,字里行间透着对民生百姓的关切与自身抱负的抒怀,引来满堂喝彩。
他含笑应对各方赞誉,目光不经意扫过人群外围,看到了榕树下那抹素白清冷的身影。
她并未看他,只是望着远处嬉闹的孩童,侧颜在树影斑驳中显得有些不真实。
诗会散后,他寻了过去,手中拿着一只小巧的、编织精美的五彩丝络。
“方才赛舟赢的彩头,寓意辟邪祈福。”
他将丝络递过去,笑容干净,“我一个大男人留着也无用,云姑娘若不嫌弃,便收下吧。”
若离看着那枚蕴含着凡人美好祝愿的小物件,沉默片刻,并未伸手去接。
“心意领了。”
她的拒绝依旧直接。
谢知奕也不尴尬,自然地将手收回,笑道:“是在下唐突了。
只是觉得此物精巧,与姑娘……嗯,或许有缘。”
他顿了顿,转移了话题,聊起了诗会上的一些趣事,语气轻松自然,很快便将方才那一点点微妙化解于无形。
他总能如此,进退有度,既不让她感到被冒犯,又恰到好处地表达了自身的善意与欣赏。
而那位寒山寺的佛子玄寂,自放生池一面后,若离又见过他两次。
一次是在城中赈济流民的粥棚。
玄寂带领着寺中僧侣在一旁诵经祈福,度亡魂,安抚生者。
他依旧是那副清净无波的模样,灰白僧衣不染尘埃,诵经声空灵悠远,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若离远远看着,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出的悲悯愿力,纯粹而博大,是真正修行者的气象。
他与谢知奕的入世济民不同,他是出世间的慈悲。
玄寂似有所感,诵经间隙抬起眼眸,隔着纷乱的人群,再次看到了她。
这一次,他眼中已无讶异,只是平静地、深邃地看了她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