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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弥陀佛。”
那年轻僧却忽然开口,声音清冷空灵,如同雪山融水流过玉石。
“施主留步。”
若离脚步未停。
“施主非常人。”
僧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平静无波。
“然红尘万丈,皆是虚妄。
施主身上牵绊甚多,何不放下执念,寻个清净?”
他竟是想点化她?若离觉得有些荒谬。
她停下脚步,并未回头,只淡淡说了一句:“佛曰众生平等,何来非常?你着相了。”
说罢,不再停留,身影很快消失在翠竹掩映的小径尽头。
那年轻僧,法号玄寂,寒山寺这一代最杰出的弟子,被誉为最有希望成就罗汉果位甚至菩萨位的天才,此刻却怔在了青石之上。
手中捻动的佛珠彻底停滞。
“你着相了……”
那清冷的声音在他识海中回荡。
是啊,他见她“非常”
,便心生诧异,欲行点化,这本身便是分别心,便是执着,便是……着相!
他苦修多年的禅心,竟因这陌生女子一句话,而泛起波澜,生出警醒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之意。
他重新抬眼,望向她消失的方向,琉璃般的眸中,那丝讶异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思悟,以及一丝极淡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关注。
风吹过放生池,水面泛起涟漪。
玄寂缓缓闭上眼,双手合十,默诵心经。
只是这一次,那无暇的心镜上,似乎映出了一抹极淡的、素白清冷的身影。
而若离,早已将这次短暂的相遇抛诸脑后。
于她而言,那清冷佛子与这城中众生,并无本质区别。
只是她不知道,有些缘,一旦起了微澜,便再难平息。
回城的路上,她又遇到了乘马车路过的谢知奕。
马车停下,他掀帘而下,手中拿着一包刚买的桂花糕,见到她,眼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温和的笑意。
“云落姑娘,真巧。
刚出炉的桂花糕,甜而不腻,可要尝尝?”
他的笑容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温暖真诚。
若离看了看他手中的油纸包,又看了看他澄澈的眼眸,微微摇了摇头。
“不必。”
她转身离开,背影依旧清冷孤绝。
谢知奕站在原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并未感到失落,只是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桂花糕,无奈地笑了笑,眼神却愈温和。
他知道,她就像天边最遥远的那颗寒星,可以仰望,却难以靠近。
但能这样偶尔遇见,说上几句话,于他而言,似乎已是这庸碌尘世中,一份难得的清静与……馈赠。
他珍惜这份偶遇,并无更多奢求。
凡人的一生短暂,能遇一知己,已是幸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