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宫丧期已过,紫禁城上空,象征国母崩逝的阴云,却并未消散。
反而沉淀为一种更沉郁,更粘稠的气息,丝丝缕缕地渗入,紫禁城的每一道缝隙。
皇后自戕时的诅咒,三阿哥被拖出宫门的哭嚎交织成网,日夜萦绕在皇帝的梦境,将他本就衰朽的神经勒出深痕。
前朝大臣们选秀、立储的奏折,如雪片般纷至沓来,挑战皇上敏感的神经。
皇后薨逝,三阿哥被黜,曾经暗流涌动的后宫。
如今放眼望去,宫苑之内,竟只剩下了那位自幼养在圆明园,几乎被遗忘的四阿哥——弘历。
他是眼下唯一接近成年的皇子,名义上又背靠华妃与年羹尧,不可避免地汇集了朝野上下所有的目光。
太子的名位,似乎已非他莫属。
这“非他莫属”
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入雍正多疑的心窍。
他正值盛年,便精力不济,病痛缠身。
越是感到自身对权力的掌控力在流逝,他便越要将其死死攥在掌心,不肯分润半分。
对四阿哥这个儿子,皇上感受十分复杂——既需要他来继承宗庙,又恐惧他羽翼丰满,威胁到自己最后的权威。
皇上的试探与制衡,在前朝后宫,几乎同时拉开帷幕。
前朝,弹劾年羹尧的奏章,如同雪片般飞上皇帝的御案。
皇上以一种近乎纵容的态度,默许着言官们的攻讦。
以甄嬛之父甄远道为的清流官员,成了抨击年党的先锋。
每道参劾年羹尧“居功自傲、结交朋党、奢靡无度”
的折子,都是一记敲向华妃和年家的警钟。
皇帝的目光日益冰冷,那其中蕴含的,已不仅仅是打压,隐隐流动着杀意。
后宫,皇帝将所有的宠爱,几乎全部倾注在了永寿宫的莞嫔甄嬛身上。
不仅将她从答应越级晋封为嫔,赐下永寿宫做寝殿。
更常常招她伴驾,谈诗论画,品茗对弈,恩宠之盛,一时无两。
这突如其来的隆宠,如同一支淬了蜜的毒箭,既抬举了甄嬛,也精准地刺向了华妃。
皇帝乐于见到,两位各有倚仗的妃嫔,为了龙宠相互争斗。
他则在宠妃的明争暗斗中,衡量着各方势力的消长,确保无人能独大,无人能脱离他的掌控。
翊坤宫内,华妃斜倚在贵妃榻上,闭目听小宫女念《南华真经》。
颂芝轻手轻脚地进来,低声道:“娘娘,皇上又传四阿哥去养心殿考校功课了。”
华妃眼皮都未抬,只淡淡道:“这月来,第几回了?”
“第八回了。”
颂芝忧心忡忡。
“每次都要四阿哥看弹劾将军的奏折,问四阿哥可曾与舅家通信,长此以往四阿哥不是白养了……”
“呵。”
华妃冷笑一声,挥退小宫女。
“皇上这是疑心本宫和年家,把弘历当做傀儡,觊觎爱新觉罗家的江山…”
正说着,外间传来通传声:“皇上驾到——”
华妃眸光一凛,整了整衣襟,换上明媚笑颜迎驾。
皇帝迈步进来,面色疲惫却强撑精神:“世兰近日操持宫务辛苦了。”
坐下,接过茶盏,状似无意地问道:“朕听闻年羹尧又给爱妃送了些西北的稀奇玩意儿?”
华妃心中一凛,面上却笑得愈张扬:“哥哥身为臣子,为皇上分忧是分内之事。
什么稀奇不稀奇,在这皇宫都是寻常物件。
不过是哥哥疼臣妾罢了。
倒是皇上,近日憔悴了许多,可是政务太过繁忙?”
皇帝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叹道:“若是咱们那个孩子还在,如今也该如弘历一般,能替朕分忧了。”
华妃指尖一颤,垂眸道:“都怪端妃那个贱人,幸好她福薄早早去了。”
“罢了。”
皇帝起身,“朕去看看莞嫔,她近日身子不适。”
望着皇帝离去的背影,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