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锹土盖上去,隔绝了阴阳,她猛地止住了哭声,被泪水泡得浮肿的眼睛转向我,里面只剩下一种被寒冰冻透的、淬毒的恨意。那眼神,比任何哭嚎都更让我浑身发冷。
我没有再回那间短暂的新房。两个身强力壮、面无表情的婆子,像押解犯人一样,一左一右架着我的胳膊,几乎是拖拽着,把我丢进了后院最深处一间废弃的柴房。门板腐朽,布满虫蛀的孔洞,窗户被几块厚实的破木板从外面钉死,只留下几道窄窄的缝隙,吝啬地漏进几缕惨淡的天光。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尘土味,还有一种陈年木屑腐烂的酸气。
“砰!”沉重的门栓落下,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响。世界,骤然缩小成这方寸之地,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昏暗和死寂。
然而,这死寂并未持续多久。
“吱呀——”
刺耳的开门声在寂静中格外惊心。麻姑瘦高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微弱的光,像一尊没有温度的黑色石像。她手里提着一根浸了水的藤条,黑沉沉的,油亮亮的,散发着一种不祥的寒气。她身后跟着一个端着木盆的粗使婆子,盆里盛着浑浊的、散发着刺鼻草药味的黑褐色液体。
没有任何言语。麻姑那双深陷的眼睛,在昏暗中幽幽地盯着我,像墓穴里两点鬼火。她一步步走近,腐朽的地板在她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恐惧瞬间攫住了我,我瑟缩着往墙角退去,脊背紧紧抵着冰冷粗糙的土墙,退无可退。
藤条撕裂空气,带着尖锐的哨音,狠狠抽在我下意识护住头脸的手臂上。
“啊——!”剧痛炸开,皮肤仿佛被烧红的烙铁烫过。我痛得蜷缩起来。
“贱人!克死我儿!你还有脸活着?!”麻姑的声音嘶哑如夜枭,每一个字都淬着毒液和恨意。藤条再次落下,毫不留情,抽打在我的背上、腿上。布帛撕裂的声音,皮肉被击打的闷响,和我压抑不住的痛呼交织在一起,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哭?!你还有脸哭?!我儿的命谁来赔?!”她的咒骂伴随着每一次挥鞭,像钝刀子割肉。
鞭打似乎没有尽头。汗水、泪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糊住了我的眼睛,黏腻地沾在破烂的衣料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就在我意识模糊,以为自己要被活活打死时,抽打终于停了。
麻姑喘息着,枯瘦的胸膛起伏,眼神里的疯狂稍稍退去,只剩下冰冷的、令人胆寒的麻木。她朝身后的婆子抬了抬下巴。
那婆子面无表情地上前,动作粗鲁地将我身上早已破烂不堪、被血污浸透的衣物扯掉。冰冷的空气瞬间包裹住我布满鞭痕、火辣辣的身体,激起一阵剧烈的战栗。然后,我被粗暴地拖拽起来,像对待一块破布,直接按进了那个散发着浓烈草药味的木盆里。
“呃——!”冰冷的、浑浊的药液猛地包裹住全身,刺鼻的气味直冲鼻腔,呛得我连连咳嗽。更可怕的是,药液接触到新鲜的鞭痕,瞬间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同时扎了进去!剧痛让我眼前发黑,身体猛地弹起,又被那婆子铁钳般的手死死按了回去。
“泡着!”麻姑的声音冰冷地传来,不带一丝温度,“这是赎你的罪孽!洗掉你身上的晦气!给我儿偿命!”
刺骨的冰寒和钻心的灼痛同时在身体里肆虐、拉锯。我蜷缩在浑浊的药液里,牙齿咯咯作响,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每一次颤抖都牵扯着伤口,带来新一轮的剧痛。药味浓郁得令人作呕,直冲脑门,熏得我头晕眼花。意识在极度的痛苦和寒冷中沉浮,仿佛随时会彻底沉入冰冷的黑暗深渊。这就是赎罪?这分明是地狱的酷刑!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柴房那扇沉重的门,成了我全部世界的入口和出口。它每一次“吱呀”作响,都意味着新一轮的折磨即将开始。麻姑的身影,如同索命的无常,总是准时出现在门口,手里提着那根油亮乌黑的藤条,身后跟着端着药盆的婆子。
鞭打,早已成了习惯。最初那种撕心裂肺的剧痛,在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