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累月的重复下,似乎变得迟钝了些许,但每一次藤条落下,依旧能清晰地感受到皮开肉绽的撕裂感。只是身体麻木了,像一截朽木,承受着风雨的侵蚀。真正令人难以忍受的,是每一次鞭打后那浸入药盆的酷刑。
那浑浊、散发着刺鼻腥气的药液,永远是冰冷的。浸入的瞬间,刺骨的寒意如同千万根冰针扎进骨髓,激得全身每一块肌肉都痉挛起来。紧接着,便是灼烧!药力如同活物,顺着鞭痕裂开的皮肉,疯狂地向身体深处钻去,像无数只细小的、滚烫的蚂蚁在啃噬我的血肉和神经。冰与火的极致煎熬,每一次都让我在盆中痛苦地蜷缩、挣扎,发出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而麻姑,总是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那双深陷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死寂的、凝固的恨意。
“泡着!泡足时辰!”她的声音平板无波,像在念一段陈腐的经文,“这是你欠承安的!洗不尽你的罪孽,就永远别想解脱!”
药液浸透了我的皮肤,那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腥苦气味似乎也渗透进了我的骨头缝里,日夜缠绕着我。即使在鞭打和药浴的间隙,在柴房那死一般的寂静里,我也能清晰地闻到它,感受到皮肤下残留的那种诡异的、冰冷的灼热感。我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枯槁。曾经还残存的一点生气,被这日复一日的酷刑彻底磨灭了,只剩下一个空洞的躯壳,机械地承受着命运无情的碾轧。
偶尔,在极度的痛苦和疲惫中昏睡过去,我会做同一个梦。梦里是承安下葬那天,阴沉的天色,冰冷的薄棺。我作为未亡人,被允许最后靠近棺木。我颤抖着伸出手,最后一次为他整理那粗糙的寿衣。他的脚踝露在外面一小截,皮肤是死气的灰白。就在那脚踝外侧,靠近脚后跟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暗红色的胎记,形状像一颗歪倒的豆子。那是我亲手为他穿上新袜时,指尖曾无意触碰到的温热印记。
“承安……”梦里,我无声地呼唤,泪水浸湿了冰冷的枕席——如果身下那堆散发着霉味的干草能称之为枕席的话。醒来时,脸上总是湿漉漉一片,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柴房屋顶漏下的冰冷雨水。
三年。整整三年。承安坟头的草,怕是早已长得很高很高了。而我,还在这暗无天日的柴房里,像一株被遗忘在阴暗角落的植物,在无尽的鞭打和药浴中,一点点枯萎下去,等待最终的腐烂。
又是一个闷热的夏夜。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沉沉地压在胸口,让人喘不过气。柴房里更是如同一个密不透风的蒸笼,汗水从每一个毛孔里争先恐后地涌出来,混着皮肤上日积月累的鞭痕旧痂,又痒又痛,像有无数小虫在爬。
我躺在角落那堆散发着霉烂气味的干草上,辗转反侧,根本无法入睡。白日里麻姑的鞭打似乎格外狠厉,后背一道新伤火辣辣地疼,每一次翻身都牵扯着它,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喉咙干渴得像要冒烟,柴房里那点浑浊的积水早已被我喝光。实在熬不住了,我挣扎着爬起来,扶着冰冷的土墙,挪到唯一能接触到外面空气的钉死的窗户边。
木板缝隙里透进来的空气也是热的,带着泥土被炙烤后的土腥气。我贪婪地把脸凑近缝隙,大口呼吸着。就在这时——
“轰隆——!”
一道惨白刺目的电光毫无预兆地撕裂了浓墨般的夜空,紧接着,一声撼天动地的惊雷在头顶炸响!整个柴房仿佛都在这狂暴的力量下剧烈地摇晃起来!狂风瞬间大作,裹挟着豆大的、冰凉的雨点,狠狠砸在屋顶和墙壁上,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如同千军万马在奔腾!
“哗——!”
暴雨倾盆而下!世界只剩下这震耳欲聋的雨声和风声。
“咔嚓!”
一道更粗壮、更刺眼的闪电直劈下来,仿佛就在院中炸开!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柴房那扇腐朽沉重的木门,竟在狂风暴雨和这恐怖的雷击震动下,猛地向内弹开了!沉重的门栓被震得断裂开来,掉落在地。
门……开了?!
我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