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似乎还凝结着一滴浓稠欲滴的暗色。
那图案带着一股不祥的腥气,死死钉在我的视线里。我喉咙发紧,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冻住了。就在这时,一声极轻、极幽怨的哼唱,带着水乡特有的婉转腔调,仿佛贴着我的耳根,幽幽响起:
“月儿弯弯……照九洲……”
声音空灵飘渺,却带着砭骨的阴冷,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子扎进我的耳朵里。我猛地捂住耳朵,那哼唱却像钻进了骨头缝,挥之不去。油灯的火苗疯狂地跳动了几下,“噗”地一声,熄灭了。冰冷的黑暗瞬间将我吞噬,只有那半副红绳上残留的诡异血月图案,仿佛在黑暗中幽幽发亮。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乌青的眼圈,失魂落魄地晃到村口的老槐树下。几个纳凉的老人看见我,眼神都怪怪的。王婆子,村里最老、最懂些神神鬼鬼的老人,一把将我拽到树荫下,枯柴般的手指几乎嵌进我的胳膊肉里。
“丫头!”她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我,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惊惧的颤抖,“你印堂发黑,眼窝子陷进去,一股子阴气缠着你!说!是不是……是不是捡了不该捡的东西?”
我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只是下意识地攥紧了藏在衣兜里的那半副红绳。
王婆子倒吸一口凉气,脸上的褶子都绷紧了:“是那庙里的红绳儿?作孽啊!那是‘鬼戏子’的索命绳!怨气冲天,沾上就甩不脱!”她枯瘦的手指向破庙的方向,“当年那唱旦角的云裳,嗓子多好啊,跟百灵鸟儿似的,人又生得俊俏,十里八乡谁不爱看她的戏?后来……后来就是在这破庙里,被人勒死了!用的就是她天天缠在手腕上翻花绳的那副红绳!死得惨啊,舌头吐得老长,眼睛瞪得……”
她的话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我的脑子。鬼戏子?索命绳?云裳?勒死?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那绳子是她怨气所化!”王婆子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它会缠着你,每晚跟你翻花绳,翻一次,它就吸你一口阳气!等翻够九九八十一次花样……你的魂儿就被它勾走,去替那云裳填了枉死城的缺!到那时,它就自由了,再去祸害下一个人!丫头,听婆一句,赶紧把它扔回那破庙去!有多远扔多远!晚了就来不及了!”
王婆子的话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五脏六腑都蜷缩起来。扔掉?那每晚牵引我翻绳的冰冷触感,那幽幽的哼唱……它们会放过我吗?巨大的恐惧攥住了我,但心底深处,一丝更可怕的念头却像毒藤般悄然滋生——如果……如果我真的翻完了呢?会不会……反而能见到祖母?这个念头荒谬又疯狂,却带着致命的诱惑,让我浑身冰冷。
夜,又一次沉重地压下来。我坐在床上,像个等待审判的囚徒。那半副红绳静静地躺在手心,冰冷,沉重。恐惧像无数细小的虫子啃噬着我的骨髓。扔掉它的念头无数次涌上来,又被那“见到祖母”的虚幻念头死死按住。最终,颤抖的手,还是鬼使神差地伸向了绳子。
当指尖再次触碰到那冰凉的绳圈时,那股熟悉的、无形的牵引力立刻缠了上来,比昨夜更清晰,更不容抗拒。我的手指几乎不受控制地翻动起来。绳圈在惨淡的月光下飞舞,扭曲,每一次变化都透着一股腐朽的恶意。今夜翻出的图案,是一口深不见底的枯井,井壁上似乎还爬满了湿滑的青苔。图案定格的刹那,一股浓烈的土腥气和腐烂的淤泥味猛地钻进我的鼻孔,呛得我几乎窒息。
“井儿深深……葬奴身……”
那幽怨的戏腔如跗骨之蛆,贴着我的头皮响起,冰冷的气息喷在我的后颈。我感觉自己仿佛真的站在了那口枯井的边缘,脚下是滑腻的苔藓,只要再往前一步……无边的寒意包裹了我,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我知道,它在计数。九十八……距离那索命的终点,只差一步之遥。
第九十八个夜晚。空气凝固得像一块冰冷的铁。我坐在床上,像一个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窗外一丝风也没有,连最聒噪的虫子都噤了声,死寂压得人胸口发疼。那半副红绳,此刻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