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那里,雨伞微微倾斜,冰凉的雨水顺着伞骨滑落,有几滴溅在他青布鞋的鞋面上。他的眼神在我脸上逡巡,惊疑不定,像是在确认一件绝不可能发生的事。那眼神深处,除了惊惧,似乎还掺杂着别的什么,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沉甸甸地压着。时间仿佛被这冰冷的雨丝拉长了。
最终,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艰难地咽下了什么。那把半旧的油纸伞缓缓地、带着某种迟疑的沉重,向我这边倾斜过来,替我挡住了头顶不断砸落的冷雨。
“雨大,”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目光避开了我的直视,落在我湿透的、沾满泥泞的裙角,“若不嫌弃…先随我进来避避吧。”
朱门在我身后沉重地关上,隔绝了巷弄里的凄风冷雨,也把我这复仇的恶鬼,迎进了他看似安稳的人生。
柳青砚将我安置在宅院深处一个偏僻的小小院落里。他对他的岳家说,我是他远房遭了灾的表妹,前来投奔。这理由拙劣得可笑,他那富商岳丈眼中满是商人的精明和疑虑,他的妻子,那位富家小姐,每次见到我,眼神都像淬了冰的刀子,毫不掩饰地刮过我的脸。柳青砚在这家里,地位尴尬,虽是入赘,却无甚实权,处处透着寄人篱下的局促。他为我争取到这个栖身之所,想必也费了一番周折,甚至可能低声下气地求了人。
这并未让我有丝毫触动,反而更添讽刺。一个懦弱无能的书生,当年在破庙里倒是敢对我断喝一声“畜生”,如今在自己家里,却活得如此窝囊。也好,这样的处境,更方便我慢慢炮制他。
“苏晚表妹”的身份成了我最好的掩护。我刻意模仿着人间的弱质女流,说话轻声细语,眉宇间总带着三分化不开的愁绪,七分病弱的苍白。我告诉他,我“体弱多病”,时常心悸气短,夜不能寐。他竟真的信了,每日下学归来,总会绕到我这个偏僻的小院,嘘寒问暖。
“苏姑娘,今日可好些了?”他总是这样开口,语气里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关切。有时会带来几本坊间新出的诗集,说是给我解闷;有时是几包从外面买回的、据说安神定惊的草药;甚至有一次,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小罐稀罕的蜂蜜,说是兑水喝了能润肺止咳。
看着他为我忙碌,为我担忧,那张清俊的脸上写满真诚的关切,我心底只有一片冰冷的嘲弄。真是讽刺至极!三年前,他一句话毁了我的道途,将我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三年后,他却像个真正的兄长般,笨拙地试图照顾我这个“体弱多病”的表妹。这份虚伪的善意,比当年那声“畜生”更让我感到恶心!
时机成熟了。一个无星无月的夜晚,窗外树影幢幢,如同鬼魅乱舞。我算准了他会来送新得的安神香。当他带着一身淡淡的墨香和夜露的微凉踏入我寂静的小屋时,我点燃了桌上那盏油灯,昏黄的光线在墙壁上投下我们摇晃的影子。
“柳大哥…”我抬起眼,声音比平时更加虚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脸色在灯光下白得近乎透明,“你…待我真好。” 我的眼神刻意流露出几分依赖和朦胧的情愫,足以扰乱一个年轻书生的心神。
他果然微微一怔,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目光有些闪烁地避开:“苏姑娘言重了,不过是举手之劳…”
“不,”我打断他,声音带着刻意的哽咽,身体微微前倾,靠近他。就在他心神微漾,下意识想要后退避开这过于亲密的距离时,我藏在袖中的手指,悄然并拢。
一丝精纯而冰冷的妖气,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无声无息地凝聚于指尖。这点微末道行,已是我如今残存妖力的极限,带着我三年来积攒的所有怨毒与恨意。趁着灯光昏暗和他心神失守的刹那,我指尖如电,带着微不可察的破空声,轻轻点向他的后颈——一处凡人难以察觉、却连接着心脉的隐晦窍穴!
指尖触及他温热的皮肤,那缕幽寒的妖气如同活物,瞬间钻了进去!
柳青砚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冰针刺中!他闷哼一声,脸色骤然变得煞白,眼神里充满了极度的惊骇和难以置信,死死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