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吼声在死寂的林间回荡,惊起远处几声夜枭凄厉的怪叫,旋即又被那粘稠的磨牙声彻底吞没。
吼完,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我瘫软在井边,大口喘着粗气。井壁的牙齿似乎在我吼声落下的瞬间,摩擦得更加剧烈和急促,发出一种近乎兴奋的“咯咯”细响,如同无数张看不见的嘴在窃笑。
掌心的引路齿,那股灼热和搏动突然消失了,变得死寂冰冷,像一块普通的石头。我低头看去,那惨白的牙齿表面,不知何时,竟悄然爬上了几道细密的、蛛网般的裂纹。
我连滚爬爬地逃离了那片空地,逃离了枯骨林。身后的磨牙声和呜咽声纠缠着,如影随形,仿佛有无数冰凉的手指在挠抓着我的后背。
一路狂奔,直到看见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模糊的轮廓,我才敢停下来,扶着树干剧烈地呕吐,胆汁都呕了出来。天边已泛起一丝死鱼肚皮般的灰白。
几乎是撞开自家那扇摇摇欲坠的柴门,我冲了进去,带着一身露水、枯骨林的腐臭和极度的惊惶。
“娘!”
预想中病榻上奄奄一息的景象没有出现。灶间竟传来轻微的响动。我僵在门口,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身影。
娘亲!她正佝偻着背,站在灶台边,手里拿着一把豁口的旧木勺,颤巍巍地搅动着锅里冒着热气的稀粥!虽然动作迟缓虚弱,脸色依旧苍白憔悴,但那双前几天还浑浊无神、蒙着一层死气的眼睛,此刻竟有了些许微弱的光彩!听到我的喊声,她有些吃力地转过头,脸上挤出一点极其虚弱的笑容,声音细若游丝:“阿生……回、回来了?娘……娘觉着……身上松快了些……想给你……熬口热乎的……”
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猛地攫住了我,瞬间冲垮了所有枯骨林带来的阴冷和恐惧。成了!齿井!那口邪异的井,它真的应验了!巨大的、失而复得的庆幸让我浑身发抖,几乎要跪倒在地。娘真的在好转!什么枯骨林,什么磨牙井,什么可怕的石碑警告,在这一刻都变得微不足道!只要能救娘,管它是什么鬼怪妖邪!
我冲上去,小心翼翼地扶住娘,生怕这只是一个脆弱的幻梦。“娘!您快坐下!别累着!我来!我来!”声音哽咽,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娘顺从地让我扶着,在炕沿坐下,枯瘦的手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喧哗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小屋里短暂的、带着病气的温馨。是隔壁王婶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带着夸张的惊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哎哟喂!出大事了!你们听说了没?陈三!那个天杀的恶霸陈三!他不见啦!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啊!”
我的心“咯噔”一下,像被一只冰冷的铁手攥紧。狂喜的余温瞬间冻结。
王婶的大嗓门穿透薄薄的土墙,清晰地灌入耳中:“昨晚还有人看见他在村东头李寡妇家院墙外转悠呢!今儿一早,他那几个狗腿子去拍门,拍得震天响也没人应!撞开门一看,屋里空荡荡的,被褥都凉透了!值钱家伙什儿倒是一件没少!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蒸发了!你们说邪门不邪门?”
屋外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嗡嗡作响,充满了惊疑和一种压抑的兴奋。
“该!报应!老天爷开眼!”
“嘘!小声点……别是他惹了不该惹的……”
“能去哪?他那德行,仇家可不少……”
“会不会是……被山里的东西给叼走了?”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扶着娘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娘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异样,抬起无神的眼睛,茫然地“望”着我。陈三……消失了?就在昨夜?就在我对齿井许下愿望之后?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骨猛地窜上来,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井边石碑上那四个血淋淋的字——“以牙还牙”——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我的脑海里。
“阿生?你手怎么这么凉?抖什么?”娘的声音带着担忧。
“没……没事,娘。”我艰难地挤出一个比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