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里淹死了,她看我的眼神总带着怀疑和憎恨,仿佛是我把他男人推下去的;酒馆的赵掌柜,他儿子开春时得了急病没了,我路过他家门口时,他总会重重地朝地上吐唾沫;还有那些聚在巷口嘀嘀咕咕的妇人,她们指指点点的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钻进我的耳朵里:“……看,扫把星又出来了……”
“……离远点,沾上晦气……”
“……听说昨晚老张家的狗冲着他狂吠了一宿,今早就蔫了……”
“……克死爹娘的东西……”
“……早晚要遭报应的……”
这些声音像无数细密的针,扎在皮肤上,不致命,却密密麻麻地疼,让人无处躲藏。我死死攥着桶梁,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低着头,加快了脚步,只想快点逃离这片令人窒息的泥沼。桶里那几条沾满泥污的鱼偶尔无力地扑腾一下,发出沉闷的“啪嗒”声,更添几分狼狈和绝望。
暮色四合,像打翻了的墨汁,迅速洇染开来,吞没了整个小镇。那令人窒息的、湿漉漉的闷热非但没有散去,反而更加粘稠厚重了。我蜷缩在破屋角落那张吱呀作响的破板床上,窗户纸早就烂了大半,冷风裹着乱葬岗特有的、若有若无的土腥和腐朽气息,一阵阵地灌进来,吹得墙角那张破蛛网簌簌发抖。
我紧紧裹着那床又薄又硬、散发着霉味的破棉被,身体却筛糠似的抖个不停。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窗外。
外面很“热闹”。比白天集市还要“热闹”。
一个穿着褪色红袄的小女孩,抱着一个脏兮兮、没有头的布娃娃,就坐在我那扇破门外的门槛上,背对着我,肩膀一耸一耸,发出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呜咽。那哭声钻进耳朵里,又尖又细,带着穿透骨髓的寒意。更远些,靠近乱葬岗的那片荒草丛里,影影绰绰,似乎有不止一个影子在晃动。一个高高瘦瘦、脖子以一种极不自然的角度歪斜着的男人,在草丛边缘徘徊,每一次转身,那软塌塌的脖子都像要折断一样;另一个矮墩墩的影子,似乎在不停地用头撞击着一棵枯树,发出沉闷的“咚…咚…”声,虽然那声音在现实中根本不存在,却清晰地响在我的脑海里。
我死死闭着眼睛,把破被子拉过头顶,蜷缩得更紧,试图隔绝那些声音和气息。可没用。那小女孩的呜咽声仿佛就在耳边,冰凉的气息透过薄薄的被子,丝丝缕缕地缠绕上来。那歪脖子男人徘徊的脚步,那撞树的闷响,都像锤子一样敲在我的太阳穴上。胃里一阵阵地抽搐,翻江倒海,冷汗浸透了单薄的里衣,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
“滚开……求求你们……滚开……”我把头深深埋进膝盖里,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从喉咙深处挤出破碎的哀求。这无力的哀求,反而像刺激了它们,那小女孩的哭声陡然拔高,变得尖利刺耳,如同无数根钢针扎进我的脑子。
就在我几乎要被这无形的恐惧逼疯、窒息的时候,一阵与这阴森氛围格格不入的、沉重而急促的拍门声猛地响起!
砰!砰!砰!那声音如此实在,如此突兀,带着活人的蛮力和焦灼,瞬间盖过了所有虚妄的哭泣和撞击声。
门外那些晃动的影子,连同门槛上哭泣的小女孩,像被狂风吹散的烟雾,倏地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刚才那令人窒息的“热闹”只是一场过于逼真的幻觉。只有拍门声还在继续,一声比一声急,一声比一声重,震得破旧的门板簌簌掉灰,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谁?”我哑着嗓子问,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门外的人没有回答,回应我的依旧是那狂暴的拍门声,还有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
活人?深更半夜,谁会来敲我这“鬼屋”的门?恐惧非但没有消散,反而被这未知的闯入者搅动得更加混乱。我摸索着下了床,赤脚踩在冰冷潮湿的泥地上,一步步挪到门边。那沉重的喘息声就在薄薄的门板外,带着一种濒死的、令人心悸的粘稠感。
我颤抖着手,拔掉了那根聊胜于无的门栓。
“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