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沈老爷缓过气后,被家人千恩万谢地抬了回去。没过两个时辰,沈家管事就亲自登门,送来了沉甸甸一包银元,还有绸缎布匹。管事拉着我的手,感激涕零:“陈三兄弟,你可是我们沈家的大恩人啊!老爷说了,这点心意务必收下!日后若有难处,尽管开口!”
看着桌上那白花花的银元,我像是踩在云端,整个人都是飘的。活了小半辈子,哪见过这么多钱?买新衣?吃顿好的?甚至……盘下个小铺面?无数念头在脑子里乱窜。可狂喜的底下,一丝冰冷的恐惧始终盘踞着,像毒蛇一样缠绕着心脏。
我下意识地回头,看向铺子角落的刨花堆。那只黑猫不知何时又挪了回去,蜷缩在那里,像一个沉默的黑色剪影。它似乎睡着了,头埋在爪子间。但就在我目光投过去的刹那,它仿佛有所感应,微微动了动,抬起眼皮。
绿幽幽的猫瞳,穿过昏暗的光线,精准地、直勾勾地对上了我的视线。
那眼神,没有丝毫获救后的感激,没有寻常猫儿的慵懒或好奇。那里面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的漠然。像是隔着万丈深渊在打量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我猛地打了个哆嗦,慌忙别开脸,心脏在胸腔里撞得生疼。
“莫贪眼”……我是不是……已经贪了?接下来的日子,像是被卷入了一股无法抗拒的洪流。黑猫的腿伤在我的照料下好得很快。它几乎不出声,总是安静地待在铺子里最阴暗的角落,像一个沉默的守护灵,又像一个潜伏的幽灵。而它那双眼睛,成了我无法摆脱的梦魇,也是我无法抗拒的诱惑。
三天后,我去镇西给一户刚死了老人的主家送棺材。回来的路上,路过镇口那座年久失修的石桥。桥面狭窄,只容一辆牛车勉强通过。就在我快要走上桥头时,脚边的黑猫突然停下了脚步,它没有叫,只是猛地抬起头,那双绿眼死死盯向桥对岸的方向。
那种熟悉的、令人头皮发麻的针刺感再次穿透我的眼球!视野扭曲了一瞬,清晰得令人心胆俱裂的景象覆盖了现实:一辆装满了沉重粮袋的牛车,正慢悠悠地从桥那头驶来。赶车的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而在他头顶上方,一个暗红色的、扭曲的沙漏状虚影悬浮着,里面跳动着猩红的数字:00:03:21
更恐怖的是,那数字下方,还延伸出几道细密的、蛛网般的红线,蔓延出去,连接着牛车沉重的木轮、连接着桥面几块明显松动凸起的石板!
“停下!桥要塌!快停下!”我几乎是撕心裂肺地吼了出来,声音都变了调,同时疯了似的朝着桥对岸挥手。
桥这边的行人被我吓了一跳,桥那边的庄稼汉也愣住了,勒住了牛。他疑惑地看着我,又看看桥面。
“快退回去!石头松了!要塌!”我指着那几块松动的石板,急得满头大汗,声音都劈了叉。
庄稼汉将信将疑地跳下车,走到桥头,用脚试探性地跺了跺我指的那几块石板。只听“咔嚓”一声轻响,其中一块石板猛地向下倾斜了一下,边缘的碎石簌簌滚落!
“娘咧!”庄稼汉吓得脸都白了,连滚爬爬地跳回车上,拼命拽着缰绳,把沉重的牛车往后倒。刚退开不到一丈远,“轰隆”一声巨响!那几块松动的石板连同个缺口,激起巨大的水花!
桥两头的行人和车马全都吓傻了,死一般的寂静后,爆发出震天的惊呼和后怕的哭喊。
“老天爷啊!多亏了这小伙子!”
“救命恩人啊!”
“要不是他,连人带车全得栽下去!”
人们潮水般涌上来,七嘴八舌地围住我,感激涕零。那死里逃生的庄稼汉更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我的腿嚎啕大哭。我被簇拥着,拍打着肩膀,承受着无数道劫后余生、充满感激的目光。
然而,我脸上挤出的笑容是僵硬的。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穿过激动的人群缝隙,去寻找那个黑色的身影。黑猫不知何时已悄然退到了人群外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