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凭什么!极致的恐惧像无数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了我的喉咙,又猛地在我胸腔里炸开!一股混杂着绝望、愤怒和被欺骗的狂怒直冲头顶!我猛地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像一头濒死的野兽,双手疯狂地抓向自己的肩膀,抓向那只该死的黑猫!
“滚开!滚!你给我滚开!”指尖触到了冰冷滑腻的皮毛,那触感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黑猫被我突如其来的疯狂惊动,它没有像寻常猫儿那样炸毛尖叫,只是异常灵活轻盈地一扭身,从我肩上跳开,无声地落在几步开外的青砖地上。
它稳稳地蹲坐着,仰起小小的头颅,那双绿得妖异的眼睛,隔着摔碎的酒杯和满地狼藉的酒液,隔着满堂死寂和无数惊骇的目光,再次,牢牢地锁定了我。
那眼神里,第一次,清晰地流露出一种情绪。不是恐惧,不是愤怒。是……怜悯?是……嘲弄?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洞悉一切的……冷漠!
“喵……”一声极其轻微的猫叫,打破了死寂。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直接刺进了我的耳膜,钻进了我的脑海深处!
紧接着,一个声音,一个绝非猫能发出的、冰冷、沙哑、带着一种非人空洞感的男声,直接在我混乱一片的脑子里响起,清晰得如同贴着我的颅骨在低语:“你以为……你救的是人命?”
这声音像一把冰刀,瞬间劈开了我所有的侥幸和自欺!“那些倒计时……”那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粘腻感,继续在我脑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毒蛇的涎水滴落, “都是被我偷来……续在你命上的。”
我踉跄着后退,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滑坐在地。破碎的酒杯瓷片扎破了手掌,鲜血混着地上的酒液蜿蜒流下,我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只剩下那双悬浮在我头顶的、不断跳动的猩红数字,和那双冰冷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的绿色猫瞳。
宾客们的惊呼,沈老爷焦急的呼喊,仆人手忙脚乱的脚步声……一切都变得遥远而模糊,像是隔着一层厚重的水幕。只有那猫,和它直接灌入我脑中的声音,无比清晰,无比真实,带着摧毁一切的重量。
“现在……” 那沙哑空洞的男声停顿了一下,带着一种残酷的、宣判般的终结意味, “轮到你……”,它蹲坐在那里,小小的黑色身躯在灯火通明、富丽堂皇的厅堂里,像一个突兀的、通往深渊的入口。
“……替我去捡下一个人了。”
“啊——!!!” 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嚎终于冲破了我痉挛的喉咙,在死寂的厅堂里炸开!我用沾满鲜血和酒液的手死死抱住头颅,指甲深陷进发根,仿佛要将那可怕的声音和景象从脑子里抠出来!
“鬼!有鬼!猫妖!它是妖孽!” 我语无伦次地嘶喊着,身体像筛糠一样剧烈颤抖,蜷缩在冰冷的墙角,眼睛惊恐地瞪视着前方那只蹲坐的黑影。
“陈老弟!你冷静点!” 沈老爷的声音带着惊惶,试图靠近。
“别过来!都别过来!” 我挥舞着流血的手,歇斯底里地尖叫,“它要吃我!它在吃我的命!你们看!你们看啊!它就在那儿!” 我指向黑猫的方向,指尖抖得不成样子。
然而,在满堂宾客惊惧交加的目光中,那只黑猫只是优雅地甩了甩尾巴,慢条斯理地舔了舔前爪。它甚至轻轻“喵”了一声,声音无辜又温顺,与刚才那直接穿透我灵魂的恐怖声音判若两物。
“疯了……陈半仙怕是撞了邪了……”
“唉,可怜,怕是前些日子救人伤了心神……”
“快,快去找郎中!找个道士也行!”
议论声嗡嗡响起,充满了惊疑和怜悯,却没有一个人相信我所看到的、听到的恐怖真相。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一个被自己臆想吓疯了的可怜虫。
巨大的绝望瞬间淹没了恐惧。无人相信!无人能救我!那猩红的倒计时,依旧冰冷地悬在我的头顶,像一把随时会落下的铡刀:02:12:3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