藻腐烂的腥味和淤泥的土腥气,每一次吸入,都冻得我五脏六腑都在抽搐,像被塞满了冰渣子。但这毕竟不是泥巴!是能吸进去的东西!
濒临崩溃的窒息感被这诡异的“呼吸”方式暂时缓解了。那冰冷的、带着河腥味的气息在体内流转,让我保持着一种奇异的、非生非死的悬停状态。
然后,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我感觉自己身体下方紧贴着的、冰冷坚硬的石基,似乎……“活”了过来。一股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吸力,透过薄薄的衣物,从我的背脊、腰臀、腿脚处传来。仿佛那巨大的石头桥墩,变成了一个贪婪吮吸的活物,正悄然地、持续不断地从我身体里抽取着什么。不是血液,也不是力气,而是一种更虚无缥缈的东西,一种属于“活人”的、带着温度的气息。每被吸走一丝,我就感觉身体更冷一分,意识更模糊一点,仿佛灵魂的烛火在风中摇曳,随时会熄灭。
那个冰冷飘忽的女声又响了起来,这一次,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满足?
“睡吧…做个好梦…替我…守着…”替我守着?守什么?我的意识已经模糊得像浸了水的墨迹,根本无法思考。那声音带着某种不容抗拒的魔力,像冰冷的河水漫过头顶。沉重的黑暗,混合着那持续不断的、来自石基的微弱吮吸感,彻底淹没了我。
再睁开眼时,天光惨白。雨停了,但空气里那股河水的湿腥气和泥土的土腥味依旧浓得呛人。
我躺在离桥墩不远的河滩上,身下是冰冷的烂泥和硌人的碎石。浑身湿透,冷得牙齿咯咯打架,脸上、头发里、衣服缝隙里,全是干结发硬的泥巴块。我茫然地坐起来,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气。不远处,新桥巨大的桥墩沉默地矗立在浑浊的河水里,石壁上沾满了新溅上去的泥浆。昨夜那个吞噬我的洞口,被严严实实地填上了,用新鲜的、湿漉漉的泥土和碎石,甚至还插着一根手臂粗、削得尖尖的柳木桩子,深深钉进土里。王瘸子那个半旧的工具箱就放在旁边,盖子敞开着,里面那些铁凿、锤子沾满了泥水,其中一把锤子的木柄上,还沾着几缕暗红色的、像是干涸血迹的东西。
我呆呆地看着那根柳木桩,又看看那个被填死的洞口。昨晚的记忆碎片像冰冷的刀子,猛地扎进脑海:王瘸子的呜咽,糊上脸的冰冷泥巴,令人窒息的黑暗……还有最后那只冰冷的手,那个河底飘来的声音……
“阿土?!阿土!”一声变了调的嘶喊传来。我僵硬地扭过头,看见王瘸子跌跌撞撞地冲下河滩。他头发凌乱,眼睛赤红得像要滴血,脸上是极度的震惊和一种见了鬼似的恐惧。他冲到我跟前,猛地刹住脚步,死死盯着我,那眼神仿佛在辨认一个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怪物。他伸出颤抖得像风中秋叶的手,想要碰碰我的脸,又在半空中猛地缩了回去,仿佛怕被烫到。
“你…你怎么…怎么在这里?”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你…没死?”我看着他惊恐的脸,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干得发不出声音,只能发出“啊…啊…”的气音。一股巨大的委屈和后怕猛地涌了上来,眼泪混着脸上的泥浆,无声地往下淌。
王瘸子像是被我的眼泪烫着了,猛地打了个哆嗦。他脸上的恐惧更深了,夹杂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复杂神情。他猛地脱下自己那件同样湿透的、沾满泥污的破褂子,胡乱地裹在我身上,然后一把将我抱起,紧紧搂在怀里。他的身体抖得比我还要厉害。
“走…回家…回家…”他语无伦次地念叨着,抱着我,深一脚浅一脚地逃离河滩,逃离那座沉默的桥墩,逃离那根深深钉入泥土的柳木桩,头也不敢回,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
日子像村边那条浑浊的河水,看似平静地流淌了二十年。
没人再提起那个雷雨夜。王瘸子对那晚的事讳莫如深,仿佛那段记忆被他自己用最厚的泥土封死在了桥墩里。村里人看我的眼神,也总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躲闪和忌惮,像看一个不该存在的影子。我渐渐长大,跟着王瘸子学石匠手艺,沉默得像块石头。那座桥稳稳地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