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经历了无数次洪水冲刷,连条大点的裂缝都没有,成了十里八乡有名的“神桥”。只有我知道,每当靠近那座桥,尤其是夜深人静时,总有一种微弱的、冰凉的吸力从脚下的石基传来,隐隐约约,像桥在无声地呼吸。我的体温似乎总比常人低一点,皮肤在阴雨天会透出一种不健康的青白色。
王瘸子前年走了,咳死的,临死前抓着我的手,浑浊的眼睛里翻腾着积压了二十年的恐惧和悔恨:“阿土…离那桥…远点…远点…它…吃人…” 他的手冰冷枯槁,力气却大得惊人,指甲几乎要抠进我的肉里。我沉默地点点头,把他枯柴般的手轻轻掰开,放回冰冷的被子上。
我成了村里唯一的石匠,手艺甚至超过了王瘸子。我住在村尾河边的老石屋里,那是王瘸子留下的。屋子很旧,石头墙缝里常年透着湿气,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淡淡的河腥味。我习惯了。
又是一个雷雨夜。和二十年前那个夜晚惊人地相似。暴雨疯狂地抽打着屋顶的旧瓦,发出密集的、令人心慌的爆响。河水在窗外咆哮,浑浊的浪头猛烈地拍打着岸边的石头,声音沉闷而恐怖。风在石屋的缝隙间钻进钻出,发出尖锐凄厉的呜咽。
我睡得很不安稳。梦里全是冰冷的泥巴、窒息的黑暗和王瘸子那张涕泪横流的脸。还有那只冰冷的手,那个河底飘来的声音……“替我守着……”那声音在梦里反复回荡,带着水流的回音。
“轰隆——!”一道惨白的、撕裂天幕的闪电猛地劈下,瞬间将小小的石屋照得亮如白昼!紧随其后的炸雷震得整个屋子都在颤抖,屋顶的灰尘簌簌落下。
就在这刺目的电光与震耳欲聋的雷鸣间隙,我猛地睁开了眼。心脏在那一瞬间停止了跳动。床前,无声无息地站着一个人影。
闪电的余光还未完全熄灭,惨白的光勾勒出一个女人的轮廓。她浑身湿透,乌黑的长发像水草般一缕一缕地贴在苍白的脸颊和脖颈上,不停地往下淌着水珠。水珠滴落在凹凸不平的石板地上,发出轻微却清晰的“嗒…嗒…”声。她穿着一件看不清颜色和式样的、湿淋淋的薄衫,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模糊的曲线。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她的脸——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非人的白,像在水底浸泡了千年的玉石,毫无血色,毫无生气。五官是精致的,却僵硬得像石雕,只有那双眼睛,在黑暗里幽幽地亮着,像两簇深水中的鬼火,直勾勾地盯着我。
一股浓郁到令人作呕的河腥气,混合着水底淤泥腐烂的土腥味,瞬间弥漫了整个小小的石屋。冰冷刺骨的湿气扑面而来,仿佛瞬间置身于河底深渊。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着,水珠顺着她的发梢、指尖、衣角不断滴落,在床前的地面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她身上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只有深水带来的、沉寂千年的冰冷与死亡的味道。
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窗外暴雨的嘶吼和河水愤怒的咆哮在持续。
她微微歪了歪头,湿漉漉的发丝拂过她冰冷的、玉石般的脸颊。那两簇幽深的鬼火,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她张开了嘴。没有声音发出。
但一个冰冷、飘忽、带着河水深处特有的回响和沉重湿气的意念,如同实质的冰锥,硬生生地凿进了我的脑海深处:“时辰到了。”每一个字都带着河水的重量和淤泥的粘滞感,冰冷地碾过我的意识。
轰!二十年前那个雷雨夜的记忆碎片,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濒死的绝望,像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我所有的理智!冰冷的泥巴糊住口鼻的窒息感!王瘸子扭曲的泪脸!那只拂开泥浆的、冰冷的手!那个在脑海中响起的、河底飘来的声音!“想活吗?”…“替我守着!”
还有王瘸子临死前那恐惧到极致的眼神和嘶喊:“离那桥远点…它吃人!”
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被这冰冷的四个字——“时辰到了”——瞬间拼凑完整!一个恐怖的、令人窒息的真相,像冰冷的毒蛇,狠狠缠住了我的心脏,几乎要将它勒碎!
原来如此!当年在桥墩的黑暗里,在泥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