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在了我的头上。眼前的世界瞬间被一片刺目的、令人眩晕的红所吞噬。红得像阿娘咽气时喷出的血。
我被她们搀扶着,或者说几乎是架着,一步一步挪出了家门。脚踩在冰冷的泥地上,隔着薄薄的鞋底。寨子里的路两旁似乎站满了人,但我能感受到的,只有无数道目光,穿透那层红布,落在我身上。那些目光沉重、黏腻,带着好奇、怜悯,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没有喧闹,没有祝福。唢呐和锣鼓声在死寂的人群映衬下,显得格外空洞和刺耳,如同丧乐。
花轿停在门前,小小的,漆着同样刺眼的红。轿帘被掀开,一股混合着劣质油漆、陈旧布料和泥土的沉闷气味扑面而来。我弯腰钻了进去,狭窄的空间立刻将我包裹。轿帘放下,最后一丝天光也被隔绝。花轿被抬起,猛地一晃,我的身体随之重重撞在硬邦邦的轿壁上。颠簸开始了,每一次起伏,都像要把人的五脏六腑颠出来。外面单调喧嚣的乐声,轿夫沉重的脚步声,还有我自己压抑的呼吸,在这密闭的红色囚笼里混响,撞击着我的耳膜和神经。
我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那尖锐的疼痛提醒着自己。不能哭。一滴泪也不能有。掌心湿漉漉的,不知是汗还是掐出的血。阿娘脸上糊满鲜血、眼珠死死瞪着我的样子,就在这片血红的世界里晃动。她的警告,带着血腥味,一遍遍在我脑子里轰鸣:“千万…莫哭嫁!”
花轿的颠簸永无止境。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个时辰,或许是一生,那令人作呕的摇晃终于停了下来。轿帘被粗暴地掀开一角,一个陌生的、粗哑的声音在喊:“新娘子下轿喽!” 那调子拉得长长的,尾音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敷衍和冰冷。
几只手伸了进来,不由分说地抓住我的胳膊,把我往外拖。腿脚早已麻木僵硬,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她们架着我,几乎是拖行。脚下不再是泥地,似乎是石板,冰冷坚硬。周遭的空气更浑浊了,弥漫着浓烈的酒气、劣质烟草味,还有油腻饭菜的腻香。无数嘈杂的声音瞬间涌来,男人们粗嘎的划拳声、放肆的大笑、女人尖细的嬉笑议论,汇成一股令人窒息的声浪,狠狠冲撞着我头上的红布。那些声音里,听不到一丝对新嫁娘的善意或祝福,只有猎奇和一种令人作呕的兴奋。
我被推搡着,跌跌撞撞地穿过喧闹的人潮,像一件被展示的货物。终于,被推进了一扇门。身后的喧嚣被隔绝了大半,但空气里浓烈的酒气和烟草味并未散去,反而混合了一种甜腻的、属于新房的熏香,形成一种更令人头晕的怪味。
门在身后关上了。世界陡然安静下来。只有红烛燃烧时偶尔发出的细微噼啪声,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烛光透过厚重的红盖头,晕染开一片模糊、摇曳的暗红色光晕。我僵直地坐在铺着大红被褥的床沿上,身下的床板硬邦邦的。手指下意识地绞紧了嫁衣宽大的袖口,布料冰凉,已经被我手心的冷汗濡湿了一小块。
时间在红烛的燃烧中缓慢爬行,每一刻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屋外的喧嚣似乎渐渐低了下去,只剩下模糊不清的嗡嗡声,衬得这新房里愈发寂静得可怕。那根紧绷的弦在我脑子里越拉越紧,几乎要发出断裂的悲鸣。
终于,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明显的踉跄,停在了门外。钥匙插进锁孔,转动,发出生涩的“咔哒”声。门被猛地推开,一股更浓烈的、令人作呕的酒气像汹涌的潮水般灌了进来,瞬间冲散了屋内那点可怜的甜香。一个高大的、摇晃的黑影堵在了门口,沉重的呼吸声在寂静中格外粗重。
他跌跌撞撞地走近,每一步都踏得地面微震。浓重的酒气和一种属于陌生男人的、带着汗味的体息扑面而来,几乎令我窒息。他停在了我面前,那庞大的阴影完全笼罩了我。没有言语,没有挑盖头的秤杆。
一只手,粗糙、带着厚茧和灼人的热度,猛地伸了过来,没有丝毫迟疑,粗暴地一把攥住了盖头的边缘!
“刺啦——”脆弱的红绸发出不堪重负的撕裂声。那方沉重的、隔绝视线的红布,连同我最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