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绝望嘶鸣,眼泪鼻涕糊了满脸。他徒劳地用那只完好的手去抓挠正在化为粉尘的小腿,却只能抓下更多的黑色碎屑。巨大的、无法形容的痛苦和恐惧彻底摧毁了他。
“饶…饶命…饶了我…啊!!!” 他涕泪横流,挣扎着翻过身,手脚并用地向我爬过来,那张曾经写满暴戾的脸,此刻扭曲得只剩下对死亡最原始的恐惧,“求求你…停手…停手啊…我再也不敢了…不敢了…你是菩萨…是活菩萨…饶了我这条狗命吧…”
他浑身剧烈地颤抖着,爬过的地方,留下一条湿漉漉的、散发着腥甜怪味和排泄物恶臭的痕迹。那条被啃噬的小腿,膝盖以下的部分几乎已经消失,只剩下森白的、沾着黑灰色粉尘的腿骨!那“沙沙”声并未停止,正缓慢而坚定地向着他的大腿根部蔓延。
他爬到我蜷缩的脚边,伸出那只仅剩的、还算完好的手,颤抖着,想要抓住我的裙角。那只手,也布满了细密的、正在扩散的黑点。
我体内那股冰冷的洪流奔腾不息,支撑着我。脸颊、小腹、腿弯的伤痛早已感觉不到,只有一种近乎神只般的、俯瞰蝼蚁的冰冷平静。看着他涕泪交流、浑身恶臭、肢体寸寸化为粉尘的惨状,看着他眼中那无边无际、足以吞噬一切的恐惧,阿娘咽气时脸上糊满鲜血的样子,又一次无比清晰地浮现在我眼前。
我慢慢地、支撑着冰冷的身体,从地上坐了起来。俯视着他那张因极度痛苦和恐惧而完全变形的脸,我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像深潭的水,不起一丝波澜:“你打落的那颗牙……” 我顿了顿,舌尖轻轻舔过口腔里空荡荡的、仍在渗血的豁口,那里曾是我的一颗臼齿,“是我阿娘…咽气前…最后…亲手…按回我嘴里的…”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凿进他濒死的意识里。吴启山那只伸向我的手,猛地僵在了半空。他浑浊的、被恐惧填满的眼睛里,最后一丝神采像风中残烛般疯狂摇曳。他死死盯着我,嘴巴徒劳地开合着,像一条离水的鱼。那啃噬的“沙沙”声已经蔓延到了他的腰腹,他的身体正在加速崩溃。
就在他的眼神即将彻底涣散,生命之火即将熄灭的最后一瞬,那僵硬的嘴唇却极其诡异地、猛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极其扭曲、极其怨毒的、类似“笑”的表情。他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喉咙里挤出最后几个破碎、嘶哑、带着血沫气泡的字:“你…妹…早…逃…了……”他浑浊的眼珠爆发出一种回光返照般的、令人心悸的疯狂和恶毒,死死钉在我脸上,仿佛要将这最后的诅咒刻进我的灵魂:“蛊…在…你…身…上…”话音落下,他头一歪,那最后一点怨毒的光也熄灭了。
身体最后抽搐了两下,彻底不动了。那恐怖的“沙沙”啃噬声也戛然而止。地上,只剩下一堆勉强保持着人形的、覆盖着厚厚一层黑灰色粉尘的残骸,散发着浓烈的腥甜和腐臭味。一只焦黑的指尖,从那粉尘中突兀地伸出,指向虚空。
新房内死寂一片。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腐臭味和甜腻的熏香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地狱般的气息。红烛依旧摇曳着,将地上那堆人形的灰烬和墙上我的影子,拉扯得扭曲变形。
“蛊…在…你…身…上…”吴启山最后那怨毒扭曲的遗言,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灵魂深处。我僵硬地坐在冰冷的地上,目光空洞地落在眼前那堆尚带余温的人形灰烬上。体内那股支撑着我的冰冷洪流,在吴启山断气的一刹那,如同退潮般迅速隐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的虚弱感。脸颊、小腹、腿弯,所有被暴力蹂躏过的地方,那被暂时冻结的剧痛如同苏醒的火山,轰然爆发!尖锐的痛楚撕裂着我的神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针扎般的疼。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粘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我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视线开始阵阵发黑。
“逃了…阿妹…逃了?”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混乱的脑海。那顶替嫁衣的沉重,那花轿里的窒息绝望,那承受的所有羞辱和痛楚……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