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而出的恶灵。每一次搏动,都让我浑身汗毛倒竖,胃里翻江倒海。
整整五天五夜,风餐露宿,跋山涉水。渴了,掬一捧浑浊的山涧水;饿了,嚼几口干硬的荞麦饼。双脚早已磨出血泡,又被粗粝的山石磨破,每一步都留下暗红的印记。支撑我的,只有胸腔里那团熊熊燃烧、几乎要将我自己也焚成灰烬的恨火。沈昭那张温润含笑的脸,和他信笺上冰冷绝情的字迹,在我脑中交替闪现,如同最残酷的刑罚,反复凌迟着我仅存的理智。
终于,那一片扎在山谷平地上的灰色营盘出现在视野尽头。暮色四合,营地里燃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人声隐约传来。我的心跳骤然失序,擂鼓般撞击着胸腔,几乎要破膛而出。就是今夜了。我像一抹游荡的、没有形体的阴影,借着渐浓的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靠近营盘外围。凭着沈昭曾经不经意间告诉我的几处薄弱哨位和巡哨的间隙,我竟然奇迹般地潜了进去。
汉人的军营,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皮革、汗水和铁锈混合的怪味,呛得我喉咙发紧。我蜷缩在一堆废弃的辎重后面,身体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目光穿过杂物的缝隙,死死盯住营地中央那片灯火最亮、喧哗最盛的区域。那里搭起了临时的喜棚,红绸刺目地悬挂着,在风中招摇,像泼洒开的血。鼓乐喧天,唢呐声尖锐地撕扯着夜空,夹杂着男人们粗豪的划拳劝酒声,一浪高过一浪。
每一片红绸,每一声唢呐,都像一把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眼睛,捅进我的耳朵,直抵心脏最深处,反复搅动。血液轰的一声冲上头顶,又在瞬间退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刺骨的冰寒和耳鸣般的嗡嗡声。沈昭!他竟真的在娶亲!就在今夜!就在此刻!用他曾许诺给我的八抬大轿,用他曾许诺给我的风光无限,迎娶他的“高门贵女”!那些曾在我耳边滚烫的情话,瞬间化为最恶毒的嘲笑,将我最后一丝侥幸和软弱焚烧殆尽。
恨意如同沸腾的岩浆,在四肢百骸里奔涌冲撞,烧得我浑身颤抖,指尖深深抠进身下冰冷的泥土里,留下几道带血的凹痕。我死死咬住嘴唇,不让一丝呜咽泄出,只有牙齿深深嵌入下唇的软肉,尝到浓重的血腥味。怀里的陶罐似乎也感应到了我滔天的怨毒,那搏动变得异常剧烈,隔着粗糙的陶壁,传递出冰冷而邪恶的渴望。
时间在极度的煎熬中缓慢爬行。不知过了多久,喧天的鼓乐声浪终于渐渐低落下去,带着醉意的哄笑声也稀疏了。巡逻兵沉重的脚步声在远处规律地响起、远去。时机到了!
我像一只在暗夜里潜行的狸猫,贴着营帐的阴影,凭借着记忆中对沈昭营房位置的描述,无声而迅疾地移动。心跳声在死寂的夜里震耳欲聋。终于,我摸到了那顶熟悉又陌生的帐篷。门帘虚掩着,里面透出昏黄摇曳的烛光。一股浓烈的酒气混杂着陌生的、属于女人的脂粉香气,从门缝里飘散出来,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我的神经。
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我悄无声息地侧身挤了进去。帐篷内光线昏暗,红烛高烧,映照着满目刺眼的红。地上散落着瓜果壳、花生壳。空气中弥漫着酒气、脂粉气和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气息。目光越过地上狼藉的杂物,死死盯在角落那张铺着大红锦被的床榻上。
沈昭背对着我,只穿着雪白的中衣,身形依旧挺拔,却带着一丝陌生的慵懒。他正俯身,小心翼翼地为坐在床沿的新娘取下沉重繁复的凤冠。那新娘低着头,露出一截雪白细腻的颈子,满头珠翠在烛光下闪烁着冰冷而刺目的光泽。沈昭的动作是那样温柔,那样专注,带着一种我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小心翼翼的呵护。那画面,像一把淬了剧毒的匕首,狠狠捅进我的眼底,直插心脏!
就是他!就是他!那个曾在我耳边说“此生绝不负你”的男人!那个曾用滚烫的怀抱融化我所有防备的男人!此刻,正用同样的、甚至更加温柔的姿势,对待另一个陌生的女人!所有的理智、所有的犹豫,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焚毁!一股腥甜涌上喉头,我猛地掀开粗陶罐的盖子!
那暗红色的、搏动着的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