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爹血书中描述的,那个被他用锄头砸死的走方郎中的模样!
那张血淋淋的人脸猛地从一片狼藉的胸膛里抬起!闪电的光芒清晰地映照出它——清癯的面容刻满深如刀凿的皱纹,沾满粘稠的猩红与破碎的肌理,一缕稀疏的山羊胡须被血糊得紧贴在尖削的下巴上。它嘴里还叼着一块温热的、尚在微弱抽搐的东西,暗红,布满沟回。那双眼睛,不再是两点猩红的炭火,而是变成了两汪深不见底、翻涌着无尽怨毒与疯狂的血潭!
它死死地、死死地盯住扑到近前、目眦欲裂的我!那眼神里没有得意,没有满足,只有一种沉淀了数十年、冰冷到极致的、纯粹的恨!一种要将仇人血脉连根拔起、挫骨扬灰的恨!
“啊——!”我最后的理智彻底崩断!喉咙里发出野兽濒死般的绝望嘶吼,双手不顾一切地向前抓去,只想撕碎这张来自地狱的脸!
那张血淋淋的郎中面孔,在我疯狂抓攫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它的瞬间,猛地向后一缩!那张扭曲的脸庞上,怨毒的双眼骤然爆发出一种混合着极致疯狂与残忍快意的光芒!它叼着那块温热的、尚在抽搐的暗红之物,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
紧接着,它整个形体如同被狂风吹散的浓重黑烟,猛地向内坍缩!无数漆黑的羽毛虚影在黑暗中狂乱地飞舞、旋转!那两点猩红的光芒在羽毛旋涡的中心急剧闪烁,最后“噗”地一声轻响,如同烛火熄灭。
闪电的光芒也恰好在这一刻彻底消失。房间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纯粹的黑暗,以及窗外永无止境的、如同万千冤魂恸哭的狂风暴雨。
死寂。比坟墓更深沉的死寂笼罩下来,压得我每一根骨头都在呻吟。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混合着一种内脏破裂后特有的、甜腻的腥臊,像湿冷的裹尸布,死死缠住我的口鼻。青禾…那具尚带余温、胸口却已是一片血肉模糊空腔的躯体,就冰冷地横陈在几步之外。刚才那啃噬的“咔嚓”声,那两点猩红光芒下郎中狞笑的扭曲面孔,还有那最后如同鬼魅般消散的鸦影……这一切疯狂而恐怖的景象,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视网膜上,烫在我的灵魂里。
我瘫坐在冰冷潮湿的地上,背靠着同样冰冷的墙壁。身体筛糠般抖着,不是因为冷,而是源自灵魂深处那无法抑制的、灭顶的恐惧和巨大的虚无。结束了?那索命的契约…结束了?
就在这时,一点极其微弱的光,吸引了我的视线。是墙角。那里放着一个盛了半盆清水的铜盆,原本是给青禾净手预备的。此刻,窗外一道极其微弱的、不知是残月还是遥远闪电反射的光,恰好透过被狂风撕开的窗纸缝隙,斜斜地投射在那铜盆平静的水面上。
水面,微微荡漾着,映出了一张脸。那……是我的脸吗?
铜盆幽暗的水面,像一面来自地狱深处的镜子。那里面映出的轮廓,分明还是我的头颅,我的五官位置,但一切都在扭曲、变形、异化!
皮肤,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血色,透出一种令人作呕的、死尸般的青灰!脸颊的肌肉在不受控制地抽搐、凹陷,颧骨如同刀锋般高高凸起,几乎要刺破那层青灰的皮!嘴唇萎缩、干瘪,向后咧开,露出森白、尖锐、如同野兽般的牙齿!那牙齿的形状,正变得越来越不像人齿……
最恐怖的是眼睛!那还是眼睛吗?瞳孔,正疯狂地扩大、扩散,吞噬着眼白,颜色由深棕急速转为一种纯粹的、深不见底的漆黑!如同两潭凝固的、吸收一切光线的墨汁!而在那扩散的、非人的漆黑瞳孔深处,一点猩红的光芒,正如同被点燃的鬼火,幽幽地、冰冷地、不可阻挡地亮了起来!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刺眼!
我死死地盯着水盆中那张迅速异化、非人的脸。那脸上,我残存的、属于“阿诚”的最后一点表情——那混合着无尽恐惧、悔恨与绝望的表情——正被一种冰冷的、空洞的、纯粹的饥饿感所取代。那对猩红的鬼火之眼,在水面的倒影中,正贪婪地、直勾勾地……盯向窗外。
窗外,是狂风暴雨,是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