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模糊的红色影子迅速覆盖了我的脸!那像是一个披散着长发的女人,穿着刺目的大红衣裳,面容惨白模糊,嘴角却似乎挂着一抹诡异的笑!我吓得魂飞魄散,尖叫一声,连滚爬爬地逃回茅屋,浑身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芸娘紧紧搂住我,一遍遍抚摸我的后背,声音也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不怕,囡囡,是水晃眼,看差了……”然而,就在那个血色倒影出现的当夜,村中脾气最暴躁的张屠户,被人发现七窍流血,暴毙在家中那张油腻腻的案板旁边,死状可怖。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老井被迅速封死,关于“红衣水鬼索命”的传言喧嚣尘上。而我,那个在井边“召唤”了厉鬼的棺生子,又一次成了众矢之的。
九岁那年深秋,村里来了一个衣衫褴褛的瞎子算命先生,敲着竹板,声音嘶哑。几个好事又带着隐秘恐惧的半大孩子,竟连推带搡地将我弄到了算命瞎子面前,带着恶意的怂恿:“瞎子,给这‘棺生子’摸摸骨!看看她还能活多久?”那瞎子浑浊的眼白翻动着,枯瘦如柴的手迟疑地伸了过来,指尖冰冷如蛇信。当他布满厚茧的手指触碰到我的头骨,特别是抚过额角时,他的动作猛地僵住了!那张布满褶皱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唇剧烈地哆嗦起来,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他像被烙铁烫到一样猛地抽回手,连地上的破碗和竹板都顾不上拿,惊惶地摸索着,跌跌撞撞地转身就跑,仿佛身后有厉鬼索命。他绊倒在田埂上,滚了一身泥,爬起来更加没命地狂奔,嘶哑变调的声音在风中回荡,如同诅咒:“棺生子!活不过十岁!活不过十岁啊——!”那凄厉的尾音在空旷的田野上盘旋,也像冰冷的铁钉,狠狠楔进了每一个听闻此事的村民心里。活不过十岁!这预言如同一道冰冷的判决,迅速传遍了村子的每一个角落,也点燃了人们心中积压已久的恐惧和恶意。那些目光,不再是躲避和厌恶,而是变成了一种等待,一种压抑着兴奋的、对“灾祸终结”的期盼。芸娘把我搂得更紧,她的身体也在微微发抖,却咬着牙,一遍遍在我耳边低语:“别听!囡囡别怕!都是胡说的!有娘在!”她枯槁的手用力得几乎要嵌进我单薄的肩胛里,仿佛想用自己的身躯为我筑起最后一道摇摇欲坠的堤坝。
十岁生辰,近了。
那并非喜庆,而是悬在头顶、寒光凛冽的铡刀。空气里弥漫着无形焦灼,无声的窥伺目光从门缝窗隙钻进来,黏腻沉重。芸娘早早熄了灯,我们蜷缩在土炕角落,黑暗中唯有彼此急促心跳与窗外夜风呜咽。她粗糙的手一遍遍摩挲我的发顶,力道带着孤注一掷的安抚,声音却如风中残烛般断续:“囡囡……莫怕……你爹托梦给我……会护着你……他会的……”那“托梦”二字,虚弱得像一片随时会碎的枯叶。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犬吠,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汇成一片躁动不安的狂潮!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杂乱而急促,如同闷雷碾过地面,朝着茅屋的方向汹涌而来!
“来了!”芸娘的声音骤然绷紧,带着一种绝望的了然。她猛地将我往炕角最黑暗的深处塞去,用破旧的棉被死死盖住我,只留一道狭窄缝隙供我呼吸和窥视。她的动作快得惊人,瘦小的身躯爆发出最后的力量,转身扑向那扇单薄的柴门,用肩膀死死抵住。
“砰!”一声巨响,门板剧烈震颤,灰尘簌簌落下。外面是无数晃动的火把,橘红色的光跳跃着,将扭曲的人影投在窗纸上,如同群魔乱舞。粗野的咆哮、愤怒的诅咒、恐惧的尖叫混杂在一起,冲击着耳膜:
“妖孽!滚出来!”
“烧死她!烧死这个灾星!还村子太平!”
“算命的说了!过了今晚她就该死了!别让她再祸害人!”
“芸娘!你护着这煞星,就是跟我们全村人作对!滚开!”
又是更猛烈的撞击!“哐当!”门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开一道缝隙!火光和几张因愤怒、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从缝隙里挤了进来,狰狞如同地狱恶鬼。
“不——!”芸娘凄厉地尖叫,用尽全身力气死死顶住门板,瘦弱
